第157章、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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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啊!啊!啊!

  蕭月相突然瘋狂地大叫三聲。

  震得整個大殿欲裂開,撲一下跪倒在地上,面對著一推血肉抱頭痛哭。

  陌桑靜靜站在原地,衣服、面上、額頭上、頭髮上,全是一點點、一片片的帶著熱氣的鮮血,表情木然,眼淚在眼眶裡打轉,微微仰起頭,咬咬牙把眼淚吞回肚裡。

  大殿上,那些嬪妃、公主、小姐、夫人們個個嚇得花容失色,驚叫聲連連,膽子小一點的直接暈倒,卻無無一人敢離開大殿。

  元和帝慵懶的窩在帝座裡面、漠然地看著這一切,底下朝臣也無一人出聲,從剛才的震驚,漸漸冷靜地看著下面的血腥畫面。

  宮憫冷冷看著陌桑。

  此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,把她的腦子、把她的心都剖開,看看裡面到底藏著多少秘密。

  原本跟她相熟的人,此時才發現,他們從來就沒有了解過陌桑,甚至都不知道她以前到底幹過什麼。

  幾個月前,她突然就出現在帝都,闖入他們的生活裡面。

  八國及中洲聖殿的人,好不容易冷靜下來,開始細細分析著眼前的局面。

  從整件事情來看,除了陌桑以外,包括大鴻皇帝在內,竟沒一人知道前威遠王還活著,所以兩方從一開始都以交換一副白骨為談判目的。

  協議上寫得很清楚,以三萬兩黃金換前威遠王遺骨,想追究陌桑的罪卻也不容易,不少人把目光落元長老身上,希望他站出來主持公道。

  元長老卻像是沒有感覺到,靜靜地坐在席間看著這一切。

  「陌桑,竟敢當眾殺害我朝王爵,你是想破壞兩朝三年前簽定的簽上協議嗎?」

  孔成龍突然跳出來,指著陌桑大聲喝道。

  他的聲音剛落,蕭遙就跳起來道:「姓孔,別以為吼得大聲就有理。協議書寫得清清楚楚,就是三萬金賣你們一副遺骨,容華郡主不過是在履行協議上的條款,活人值一洲之地,死人才三萬金,你們自己作孽,別想賴到我們家桑兒頭上。」

  「你們沒有說明前威遠王還活著。」烈火國一名使臣忍不住道。

  「我們也沒有說前威遠王是死的。」大鴻的一名大臣馬上駁回。

  「是你們故意掩沒。」烈火國參加大比的一名成員怒道。

  「是你們自以為是。」鴻社的一名社員馬上反唇相譏。

  「當著中洲聖殿長老面前,你也敢說大話。」孔成龍不由搬中元長老。

  「協議主就是中洲聖殿元長老從中協調,當著他的面前簽的,連交換金額也是他定的。」三皇子馬上說出談判的經過。

  「聖殿長老也……」

  「閉嘴。」

  兩方人馬你一言我一言,一直爭吵不休。

  元和帝懶洋洋地喝一句,慵懶的聲音不怒而威,震得兩方人不敢多發一言。

  雍容的身體緩緩坐直,看著下面血淋淋的畫面,淡淡道:「長安,馬上找一副上好的棺木,好生收斂前威遠王的遺骨。」

  「給你。」

  一直沒有出聲的陌桑,突然把一樣東西遞到簫月相面前。

  看清楚她手上的東西時,眾人面上全都不由一愣,居然是一個針線包。

  陌桑為什麼要給簫月相針線包?

  大家在心裡打一個大大的問號。

  簫月相沒有接過針線包,而死死地瞪著陌桑,咬牙切齒道:「你是誰,為什麼,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父親,為要這樣對待我們……」

  陌桑抬手摘下臉上的面紗。

  額頭上雖然濺著點點血污,卻絲毫沒有遮掩住她的容貌,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  看著第一次在公眾場合摘下面紗的陌桑,在場大部分人都震驚不已,從他們閃亮的眼神可以看出,他們都被陌桑容顏驚艷艷到。

  天下間竟有美得如此驚人的女子,五官精緻得恰到好處,一顰一蹙如神來之筆,血漬不僅沒有影響她的美麗,反而更襯托出她冷若冰霜的氣質。

  簫月相死死盯著面前的面孔,竟然在一瞬間,跟腦海里另一張面孔重合在一起。

  突然瘋了似的大聲叫道:「陌殤,你居然是陌殤,你居然是個女人,你居然沒有死,你為什麼不去死,你該死的。」

  聞言,在場所有人一震,不敢相信地看著陌桑。

  此時也在大殿上的石、楊兩位將軍,更是猛站起身,震驚地看著站在大殿上的陌桑。

  石將軍驚訝地喃喃自問:「怎麼可能,郡主怎麼可能是那個人,她怎麼可能是陌殤,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。」

  楊將軍動了動嘴唇,什麼也不沒有說,只是靜靜地看著陌桑。

  凡是在陌家軍待過的人都知道,陌三少身邊有一員小將,他深得陌三少的信任,小小年紀就參加戰略布署

  剛開始他們還不服,直到他們第一次正面與虎狼之師交戰。

  陌殤第一個出陣,眾人看他瘦小不堪,以為他一招就會成為對方長矛下的亡魂。

  結果,他卻打敗了當時氣焰極為囂張的簫月相。

  陌殤雖贏了簫月相,自己卻也傷不輕,不過卻也算是一戰成名。

  從此軍中沒有人敢瞧不起他、不服他,陌家父子四人對他更是寵信有加,常常委以重任。

  商議軍政時,從來沒有缺過,而且他提出的意見,都是不用討論就能通過,陌家也在她的建議中不斷壯大,最後終於強大到能跟烈火國的虎狼之師相抗衡。

  回想當年的種種事情,此時才發現。

  他們當年是如此大意,竟然沒有瞧出他是女兒身,心中不由一陣感慨。

  陌桑沒有回答簫月相的問,淡淡道:「三年前,本郡主也是一針一針,把父帥和哥哥們的屍體縫合完整。」

  驀然聽到這句話,每個人的胸口像是被重重一錘,胸口堵得他們幾乎要窒息。

  就連簫月相也無比震驚地看著,渾身濺滿鮮血陌桑,她怎能把如此殘酷的事實,如此雲淡風輕地說出口。

  元和帝聽到後,緩緩閉上眼睛。

  大皇子眸子中一片黯然,漠然地看著陌桑,不發一言。

  突然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:「當年,郡主從幾十萬屍體裡面,一塊一塊找全元帥和三位少帥的屍塊,用自己的頭髮把屍塊縫合起來,清洗乾淨,再親自為元帥和三位少帥穿戴整齊,整整七天七夜,不眠不休!」

  聽到這番話,所有人面上都不由一震。

  看著站在一臉淡然站在大殿中間的陌桑,在場不少人眼圈紅了。

  他們仿佛看到堆滿屍體,被鮮血染紅的戰場,一個渾身是血的單薄身影,不停地翻開面前屍體,尋找親人們散落在其中的遺體。

  回過神後,眾人循著聲音望去。

  只見一名清瘦的中年白面書生,筆直站在殿門上。

  「陸先生!」

  楊將軍喊出來人的名字。

  陸先生即陸總管,只見他緩緩走入大殿內,站在大殿中間對著帝王行禮。

  行過大禮後。陸總管一步一步走上前,一直走到帝王下方才轉過身,淡然看著眾人朗聲道:「今天,就由我陸淳,向在座的諸位揭露三年前,落雁灘一戰的全部真相。」

  「落雁灘一戰,天下人都知道,陌家軍打敗了虎狼之師。」

  耶律釗又是第一個發言,譏諷地一笑道:「其實哪來什麼打敗,不過是兩敗俱傷。」

  他的聲音剛落,就聽到陌桑冷笑一聲道:「釗皇子說得對,陌家軍、虎狼之師、打敗,不過是世人的猜測,他們不是真的戰亡,他們是被一群小人給害死的,而害死他們的就在這大殿之上。」

  此言一出,大殿上一片譁然。

  元和帝再也無法保持冷靜,猛一下坐直身體,死死看著陌桑。

  陌桑把針錢包扔到簫月相腳步邊,淡淡道:「我已經幫你穿好線,你可以一邊縫合屍體,一邊聽本郡主說說當年的真相。」

  聞言,眾人不由咽了一下口水,驚悚地看著陌桑。

  這句話說得何其冷血,可是他們偏偏無法恨她、討厭她,對她只有無法解釋的心疼和愛憐。

  陌桑清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,語氣悠悠道:「三年前,落雁灘一戰前夕,本郡主奉命率領五千精兵,前往鬼靈谷攔截烈火國派來的援軍,其實早就大戰開始前,本郡主就在鬼靈谷內布署好一切,只要把八萬援軍引入鬼靈谷,把他們困在裡面即可,本郡主和五千精兵回去繼續參加大戰。」

  說到這裡,陌桑苦笑一下:「然而……事情卻出乎本郡主的意料。」

  陌桑深吸一口氣,面上故作淡定道:「在八萬援兵進入鬼靈谷後,本郡主帶著人正從早就準備好的暗道撤離里,山谷里突然燒起熊熊烈火,攔住出去的路,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大爆炸,烈火國的八萬援軍,以及來不及進入暗道的精兵,全都埋葬在鬼靈谷。」

  聽到這裡,所有人陷入沉思。

  話中的意思是,是有人希望他們同歸於盡。

  有人忍不住出聲問:「容華郡主,後來呢?」

  陌桑吸一下鼻子,吞下眼淚,滄然一笑道:「後來,因為大爆炸,暗道不少地方塌了,本郡主帶著僅存的兩百多人,費了好大的勁才從暗道出來,豈知我們剛一出暗道,就遇到一群黑衣人的伏擊。」

  聞言,大殿上眾人不由倒抽一口氣。

  他們緊緊握著拳頭,神情緊張地看著陌桑,仿佛他們就在現場。

  陌桑含著眼淚,若無其事地笑道:「當時我們都已經精疲力盡,那怕對方只有十幾個人,我們也拼得幾乎全軍覆沒,我這條命……」

  陌桑哽噎一下,繼續道:「是一百多名將士,用他們的命換來的。」

  就到這裡,眼淚已經溢滿她的眼眶,卻死死忍著,硬是不讓眼淚流出。

  「本郡主和活著的一百多名將士都受了傷,本以為哥哥們會帶兵前來接應我們,可是我們等到天黑都沒有等到援軍,大家只好走一段爬一段,費了好長的時間才回到落雁灘,遠遠地我們就聽到撕打的聲音,風裡全是血腥味兒,你們猜我後來看到了什麼……」

  陌桑說到這裡,大家已經隱隱猜到原因。

  落雁灘一戰,足足打了三天三夜,自然沒有援軍去接應他們,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呀。

  大概猜到眾人想法,陌桑面露苦澀,眼中含淚道:「我看到了一大群瘋子,不知痛、不知累,不分敵我,拼命殺戮,只想把邊上的人統統殺光。」

  這番話一出,大殿上所有人面色驟變。

  簫月相猛地抬起頭,不敢相信地看著陌桑:「郡主的意思是……」

  陌桑的眼淚終於輕輕地滑落,聲音卻無比冷靜地道:「本郡主的意思,他們不僅相互撕殺,他們還自己人殺自己人,就像是被鬼怪附身一樣,不停地殺戮,不知疲倦的殺呀殺呀殺呀……」

  陌桑以手為刀劍,一邊不停左劈右砍,一邊十分冷靜地道:「直到把身邊的活人都殺光為止,直到他們快無法動彈時,黑衣人又出現了,他們把那些還有一口氣撐著的將士,砍蘿蔔似的一刀一個,一劍一雙……」

  「我想爬過去阻止,卻被人從後面捂住嘴巴,死死的按著不能動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殺死,本郡主記得是二哥最先倒下,再看到大哥倒下,然後是三哥,看著看著……就失去知覺,再次醒來時,放眼看去全都是死屍,本郡主身邊的人卻只剩下不到三十人,不到三十人,哈哈……」

  說到最後,陌桑突然瘋狂地大笑道:「都死了,都死了,到處都是屍體,我害怕呀!」

  陌桑哭了……

  「我找大哥。大哥不見了。」

  「我叫二哥,二哥不理我。」

  「我又去找三哥,三哥也不見人。」

  「我想找父帥,告他們狀,父帥卻碎成了一塊一塊的……」

  「我想找祖母,我想找娘親,他們卻都不要我,他們都不要我了……」

  嗚嗚……

  陌桑一邊流淚,一邊瘋狂地大笑。

  大聲哭訴著當時的絕望,在場不少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流淚。

  「別說了。」

  陌三爺突然出聲打斷。

  大步衝過去把陌桑緊緊抱在懷裡。

  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,像哄孩子一樣道:「乖,不說了,不說了,我們不說了,還有三叔,你還有三叔,三叔要你……」

  陸總管心疼地看一眼陌桑,淡淡道:「接下來的事情,就由在下這個僥倖活下來的謀士說吧。不然在下真的害怕,這些秘密會爛在心裏面,或者是帶進棺材。」

  只聽他輕嘆一聲,淡淡道:「當時,在下只是一介謀士,三腳貓功夫上不了戰場,元帥命我留在後方,暗暗觀察兩軍交戰的情況。」

  「兩軍剛開始時,還是正常的,只是殺著殺著就不對勁啦。正如郡主方才說的,他們不僅相互撕殺,他們還殺自己人,察覺到不對時我馬上鳴金,他們卻像沒聽到一樣,不管不顧,拼命地殺呀殺呀……」

  越說越激動,陸總管不得停下來,緩和一下情緒才繼續道:「我猜測他們可能是被下了人藥,趕緊去找軍醫商議,不想剛走到軍營外面,就看到一夥黑衣人在追殺軍營裡面的人,一看情形不對我趕緊逃跑,拼命地逃呀,一個不小心滾落山坡,暈死過去。」

  說到這裡,陸總管長長地吁一口氣,就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。

  片刻後他繼續道:「醒來時,天已經黑了,我小心翼翼摸回軍營,就看到部分倖存的將士,他們圍在火堆旁邊說話。」

  陸總管面上一陣苦笑道:「從他們談話中,我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,大戰已經結束,元帥和三位少師戰亡,當我追問他們當時的情開,他們……他們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,就好像根本沒有參加那一戰。」

  殿上眾人不由一陣啞然。

  陸總管無奈地繼續道:「正想繼續往下問時,上官神醫突然走出來,把我拉到一邊,二話不說,就讓我趕緊到戰場上把郡主拉回來,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郡主的身份,看著她在戰場上找了七天七夜。」

  誰說男兒有淚不彈,陸總管卻兩眼淚漣漣。

  「直到後來我才知道,那些僥倖活下來的將士,他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。」

  說到這裡,本應失望的陸總管,突然得意地一笑,興奮地笑道:「那些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人,他們一定想不到,居然有人清醒地見證了這一切,還找到他們不小心遺留在戰場上的證據,不過為了活命,我們裝死的裝死,裝失憶的裝失憶,直到今天……」

  接下來的真相,直接驚呆在場所有人。

  三年前,兩支軍隊,五六十萬將士的性命,竟不是戰死,而是慘死在那些他們最信任的人的陰謀里。

  三年前,正是中洲聖殿殿主交替的時候,有人為了坐上殿主之位,以滅掉大鴻皇朝為利益條件,跟烈火國女帝暗中交易。

  陌家軍的勇猛卻超出他們所料,他們只好把一種禁藥用虎狼之師的身上,不料中洲也有人發現他們的計劃,在大戰的前一天,也暗中把禁藥用在陌家軍身上。

  這種藥能讓人的戰鬥力提升數倍,同時也會讓人失去人性。

  他們只會本能地,重複著之前藥力發作前的動作,真到他們生命力耗盡為止。

  此時此刻。

  大殿上所有人,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  他們不敢相信一直代表公平公證的中洲,竟然有人干出如此齷齪的事情。

  「容華郡主,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。」大殿上,中洲聖殿終於有人發話,此人正是一直沒有出聲的元長老。

  陌桑的情緒此時已經平靜下來,抬起頭,眸子閃著冷光,看著元長老,淡淡道:「人證、物證俱在,容不得你抵賴。」

  此言一出,在場的人又是一震。

  因為陌桑說是「容不得你抵賴」,而不是「容不得你們」抵賴。

  意思是指,當年在幕後操控一切的人,就是中洲元氏一族。

  這個想法在眾人心中形成,所有人頓時不由倒抽一口冷氣。

  陌桑的指證雖然只是一面之詞,不過仔細一想也就通順了。

  因為三年前,元氏一族也有人是殿主的儲備人選,他們有理由、有動機做出上述的事情

  想到這裡,眾人紛紛把目光投落在陌桑身上。

  陌桑卻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動作,腳尖輕輕一點,驟然落在元長老面前,靜靜地看著他,嘴角邊勾起一抹陰魅的笑意。

  元長老心裡噔一下,就看到陌桑兩手一揚,數道銀絲驟然從袖裡射出,昆昆纏著元長老的身體,陌桑眼眸中閃過下駭人的陰冷殺意,兩邊衣袖猛地一陣飛舞,相同的、血淋淋的畫面再一次出現。

  大殿上眾人,再次陷入恐怕中。

  ------題外話------

  寫一章,掉了好多眼淚,求安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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