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0章、最遙遠的距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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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顏惑看到宮憫和上官尺素突然出現在面前,再看到宮憫的蒼白如紙面色時,頓時唬了一跳。

  從椅子中跳起來,表情誇張地大聲道:「天哪,他是吃了我送去的飯菜中毒,你們這是專門過來找本公子算帳嗎?」

  上官尺素也沒想到宮憫會帶他到望江樓。

  望江樓離開吟風樓可不近,可是偏偏在一刻鐘內趕到。

  現在有人卻已經暈死過去,整個人的重量壓在他身上。

  日後,桑兒要是知道真相,非把他剝皮拆骨不可,只好催顏惑過來幫忙:「他暈了,你還不快過來幫我扶一把。」

  顏惑連忙走過去扶著宮憫往裡間走,一邊奚落上官尺素:「我說你呀你,都練了大半個月的武功,連個人都扛不住,以後怎麼抱你心愛的女人走。還有他,無緣無故為什麼會中毒。」

  「吃了你送來的飯菜。」上官尺素沒口氣地回一句。

  「討打是不是?」

  顏惑用他漂亮的桃花眼,狠狠地瞪了上官尺素一眼:「給我說實話,不然扔你們出去。」

  上尺素無奈撇撇嘴,把剛才發生的事情,統統跟顏惑說了一遍,感嘆道:「宮憫對桑兒太好了,可惜桑兒卻什麼也不知道。」

  顏惑卻不由火冒三丈,瞪著宮憫道:「你呀你,為了陌桑殺人放火的事情都干,如今中個毒還要瞞著她;你以前不是看不慣她嗎,嫌棄她心思太過陰詭,手段太過狠辣嗎?現在作什麼為了她連命都不要。孽緣呀!」

  驀然聽到顏惑的話,上官尺素整個人一震,停下腳步不敢相信地看著宮憫。

  過了好一會兒才咽了咽口水道:「你別告訴我,高侍郎一家子是他殺的,我印象中的宮大人可不會幹這樣的事情。」

  顏惑冷笑一聲道:「自從跟陌桑扯上關係,他還有事情不敢幹的,陌桑就是個禍害……」

  「住口。」

  原本暈迷中的宮憫突然怒吼一聲,震得顏惑差點把他甩到一邊。

  宮憫睜大眼睛瞪著顏惑,口中突然噴出一口黑血,拼盡全力怒聲吼道:「桑兒,不是禍害,她不是……」話沒說完便暈倒

  顏惑回想著宮憫暈倒前震怒的表情,還有上官尺素此時看向自己的冰冷的目光,突然發現自己失態,他居然罵了陌桑,他怎麼可以罵陌桑?

  陌桑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妻子;

  陌桑還不顧個人安危救過他的性命;

  陌桑是他發過誓要保護好朋友,他怎麼可罵她是禍害……

  顏惑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,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自己。

  整個人都置身在無邊的黑洞裡面,找不到光的方向,也找不到回到現實的路。

  上官尺素收起面上的冰冷,低聲催促道:「都什麼時候,你還發什麼愣,趕緊把他扶到榻上躺著,我好為他拔毒。你也靜靜心,一會兒需要你為他推宮過血,把體內的毒血排出。」

  上官尺素不想苛責於顏惑。

  感情是最不可抑制的,或許某一天在情急之下,他也會如顏惑一般忘記了初衷,說出傷害陌桑的話。

  顏惑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,把宮憫扶到他平時休息的榻上。

  上官尺素取出銀針,看向顏惑道:「你派個人跑一趟上官府,讓百草趕到吟風樓,把我的藥箱取來,別說是到望江樓,就說是到拿回上官府。」

  顏惑明白上官尺素的用意。

  若初知道就等於陌桑知道,馬上道:「語桐,你去跑一趟,把上官公子的話告訴百草。」

  上官沒有聽到語桐的聲音,不過他知道語桐已經離開,調理一下呼吸開始為宮憫施針拔毒,一邊奚落宮憫:「上次的傷還沒好,現在又中毒,你還經得起多少回折騰;你可有考慮過日後桑兒知道真相時的心情……」

  「你等等,你說宮憫受過傷,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?」

  顏惑震驚地打斷上官尺素的話,壓著聲音問道:「以宮憫的武功,誰能傷得了他?」

  上官尺素不想再替宮憫,淡淡道:「擅自滅了高家,觸犯陛下的底線,陛下懲罰了他,用的是宮裡那種傷人不見血的刑罰。」

  「宮憫,你是個傻瓜。」顏惑低吼一聲。

  「他們都願意為對方犧牲一切,卻又都想隱瞞著對方,我有什麼辦法?」

  上官尺素邊施針,無力地控訴兩人的行為。

  看著暈迷不醒的宮憫,輕聲道:「宮憫,桑兒的心裏面有你,她心裡除了有過拾月,還有你。」

  他知道,桑兒一定不會告訴宮憫。

  即便有一天宮憫是她的全部,是她的命,她也會絕口不提。

  桑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,她是越在乎一個人時,就越是不會讓那個人知道。

  拾月?

  再次聽到這個名字,顏惑整個人一震

  他都想不起第一次見到拾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,卻記得從宮憫和陌桑指婚的聖旨下來後,拾月就再也沒有出現過。

  這個名字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提起,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,拾月的人不雖然在了,可他一直活在陌桑心裏面,他一直橫據陌桑和宮憫之間。

  顏惑無奈地嘆息一聲:「宮憫,你真傻。」

  上官尺素一聽這話,就知道他誤會了,淡淡道: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,陛下下過禁口令的事情不能說,但是我可以告訴,拾月是過去式,桑兒已經接受了宮憫,她的心裏面是有宮憫的。」

  聞言,顏惑驚訝地看著上官尺素,直到今天他才知道,事情竟然還跟拾月有關。

  陛下登基以來,總共下過兩次禁口令,第一次陌桑陌桑殺了聖殿的元長老;第二次是陌桑挨打那天,發生在大殿上的事情。

  宮憫滅高家,不可能是因為前者。

  前者雖有禁口領,卻也只能禁大鴻皇朝的人不討論。

  這樣一分析,只能是後者,也就是陌桑挨打的真相。

  「上官,你告訴我,去年除夕節那天,在大殿上,到底什麼事情,需要陛下又一次下禁口令?」

  顏惑不解地看著上官尺素。

  他不敢相信同,陌桑挨打的真相,居然是為了拾月。

  陌桑到底為拾月做了什麼事情,惹得陌三爺幾乎要她的性命,現在又讓宮憫為她不惜觸犯了陛下的底線,也要除掉高氏一族。

  「你說,你不說,我就去找陌桑,我當面問清楚。」顏惑威脅上官尺素,到底是什麼事情,直得宮憫不顧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韙。

  「你……」

  上官尺素一陣無奈,咬咬道:「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,其實他的事情你慢慢想。」

  「快說。」顏惑催道。

  「拾月就是拜水。」上官咬咬牙說出,最中心的原因。

  拾月就是拜水,驀然聽到這個六個字,就像一記晴天霹靂劈在顏惑心上。

  整個人仿佛跌落時空的隧道,太過措手不及。

  顏惑好半晌後才回神,看著上官尺素的背影,搖搖頭道:「上官,你騙我的是不是?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?」

  拜水是誰?

  是烈火國曾經的皇長孫,是後來的太子殿,還是眼下烈火國即將登基的新帝。

  現在卻告訴他,拾月是拜水,拜水就是合月。

  他們是同一個人,還一直居住陌府,還是陌桑的心上人,是陌桑想嫁的男人……

  太複雜了!

  他的眉澗宮印,剛開啟,完全不夠用。

  陌桑跟拾月,陌桑跟宮憫,陌桑跟拜水,一切太過凌亂。

  他想不通、他想不明白。

  拾月為什麼會是拜水?

  拜水為什麼會是拾月?

  他們的身份是怎麼轉換的?太匪夷所思。

  上官尺素不想理會顏惑,卻又不得不提醒他:「顏惑,你先把這個事情放一放,如果你不能保持心神清明的話,我只好找別人過來幫忙,其他人可沒有你這麼純正的內力。」

  「我知道了。」

  顏惑走到外面,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江流。

  是真相太過震驚,他需要一點點時間來接受、消化,他很快就能恢復神思清明。

  陌桑回到和宮憫的小窩時,太陽已經日薄西山。

  望著天邊像火一樣紅的太陽,忍不住再次輕輕念道:「夕陽無限好,只是近黃昏。」

  龍尋聽到詩句時猛地心頭一震,看著陌桑的神情,莫名就感到無窮無盡的悲傷。

  想了想還是忍住沒有問,小聲勸道:「郡主,門口風大,您還是進屋吧。宮大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,看到你風口上站著會不高興的。」

  陌桑收回目光,看著龍尋道:「世人問智者:如果遇到可以愛的人,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麼辦?你猜智者是怎麼回答的。」

  龍尋愣了一下,輕搖著頭道:「奴婢不知道。」

  陌桑淡然一笑:「智者說:留人間多少愛,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,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。」

  看著龍尋依舊茫然的表情,陌桑繼續道:「智者還說過:命由己造,相由心生,世間萬物皆是化相,心不動,萬物皆不動,心不變,萬物比的不變。可是……龍尋,我的心動了、變了,我卻什麼也看不到。」

  龍尋震驚地看著陌桑,心跳得像打鼓一樣。

  過了好一會兒才垂著頭,淡淡道:「奴婢聽不懂郡主的話。」

  陌桑依舊是淡然一笑:「聽不懂不打緊,你只要清楚地知道,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是什麼就行。萬法皆生,皆系緣份,偶爾的相遇,驀然的回首,就已經註定了彼此的一生。」

  宮憫跟她……

  緣起即滅,緣生已空。

  「龍尋,別告訴他,我今天去過哪裡。」陌桑轉身往屋裡走。

  「是,郡主。」

  龍尋看著背影孤獨卻堅強的背影,不由開始細細地沉思,上位者的女人不好當。

  陌桑吩咐廚房準備宮憫喜歡吃的菜式,自己則坐在書房內,繼續看那幾張圖紙,一邊看一邊用筆記錄。

  這是宮憫喜歡看到的畫面,可是直到天邊最後一線紅光消失,宮憫也沒有回來,也沒有派人回來送信。

  陌桑等到點燈時分,不得不放筆。

  走出書房,走著走著,不由自主地走到院門前。

  倚在門框上,看著宮憫回來的路,突然一陣輕微的、熟悉腳步聲從背後傳來。

  陌桑沒有回頭,就聽到彌月的聲音道:「郡主,門口風大,加件衣服吧。」

  白色披風從後面裹在她身上。

  「彌月,你相信因果報應嗎?」陌桑輕輕問一句。

  「奴婢不懂什麼是因果,只記得郡主教過奴婢一句話——事在人為。」跟陌桑身邊快四年了,彌月其實知道一切,也能猜到她此時此刻的心情。

  「是呀!事在人為。」

  陌桑淡然一笑:「你去準備茶具,夫君差不多回來了,我要為他泡一杯茶。這種天氣進門就能喝到一口熱茶,是很舒服的事情。」

  彌月有些驚訝陌桑的轉變,不過還是進去準備泡茶用的茶具。

  回頭看一眼彌月的背影,陌桑輕輕轉運著手腕上的佛串,默念著生澀難懂的佛經。

  當然,現在手上的佛串不是宮憫撿到的哪一串,而是在那一串丟失後,從早前制好的佛串重新挑上來的一串。

  陌桑戴了它快一年,如今也被她盤得光滑圓潤,閃著迷人的光澤。

  無論是什麼東西,在經過歲月的侵蝕,風霜的磨礪後,總能呈現出深受人們喜歡的形態。

  宮憫快午夜時才回來,剛進門口就看到陌桑跪在茶前,如同她初次在現身在世人面前時,讓人驚艷的模樣。

  白色的衣袍,長發梳成髮辮搭在胸前,簡潔不失雅致的打扮,極為低調地清貴著,而唯一不同的是,此時並沒有戴著標誌性的面紗,卻一如初見時的遙不可及。

  此時此刻的她,不再像是他的妻子,而一切又回到了當初。

  卻依然教他忍不住想靠近,把她牢牢綁在身邊。

  「郡主,姑爺回來了。」彌月小聲提醒陌桑。

  「夫君,回來了。」

  陌桑起身笑面相迎,一個呼吸間,就換了一個畫風,是宮憫喜歡的畫風。

  宮憫有一瞬的出神,趕緊走進去,把她抱入懷裡:「傻丫頭,只要你在這裡,我一定會回來的,以後不許等到這麼晚。」

  陌桑仰起頭,看著他的眼睛,面帶笑容道:「這麼晚了,你一定餓壞了,我讓他們把飯菜熱一熱,我們一起用晚膳吧。」

  「桑兒……」

  「我特意為你泡的茶,你先嘗嘗味道如何。」

  陌桑打斷宮憫的話,把泡好的茶送到宮憫唇邊:「雖然是茶,卻沒有放茶,夜裡不會走困。」

  看著絲毫不打算追問原因,努力扮演好妻子角色的陌桑,宮憫忽然感到有些陌生,只是面對她的熱情,他張口喝下杯中的茶水。

  甘甜暖熱的茶水入肚,一股暖流從丹田湧上。

  驚訝發現原本因為受傷、中毒很不舒服的感覺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  宮憫忍不住好奇地問:「桑兒,這是什麼茶,真好喝,而且喝過後讓人覺得很舒服。」

  陌桑半開玩笑道:「夫人茶。」

  「夫人茶?」宮憫驚訝地看著陌桑。

  「夫人泡的茶,自然叫夫人茶。」陌桑笑著解釋,讓彌月把茶具撤走。

  宮憫突然一把抱起陌桑,深深看陌桑的眼睛:「為夫現在這樣抱你,是不是應該叫夫君抱?」

  陌桑搖搖頭道:「是公主抱。夫君一直把妾身寵得像公主一樣,要風得風要雨得雨,自然是公主抱。妾身餓了,夫君抱妾身去用膳可好。」

  宮憫低頭在她的唇上輕啄一下:「夫人的話,一定要聽。」

  抱著陌桑大步往兩人的臥寢。

  幾個丫頭把他們的飯菜送上。

  兩人一起用過膳後,一起沐浴過後依偎著躺在床上。

  「桑兒,你不問問我今天去哪兒?」看著依偎在懷裡,安然閉著眼睛的女子,宮憫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問。

  「你想說的,能告訴我的,你一定會說、一定會告訴我,所以不用問。再說了,陛下說過不許我過多參與男人間的事情。你不是也一直希望我過普通女子的生活嗎?」

  陌桑閉著眼睛,用宮憫的希望來消除宮憫心裡的疑惑。

  此時此刻,她的聲音十分的慵懶性感,面色有些微紅。

  抬手摸索著,輕輕拔開宮憫睡衣的領口,紅唇緊張地貼在他的胸口上。

  宮憫整個人一愣。

  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想要他,動作十分生澀。

  正是這樣生澀讓他差點把持不住,大手按著她的頭:「這種事情,應該讓男人主動,我來吧。」

  霸道地挑下她的下巴,用力地吻著她,不停顫僳的紅唇。

  陌桑閉著眼睛,默默接受宮憫的索取,淺淺地回應著他。

  腦海里迴響著書老的話:「天生擁有金色眉澗宮印的人,宮印受損,吞服女性眉澗宮印者宮印的精血才能衣索比亞恢復;當然這是有後遺症的,結果是女性眉澗宮印者,永遠不能離開擁有金印的男人,一旦離開就再也無法壓制自己的宮印。」

  無法壓制宮印就無法自己的身份,無法掩飾自己的身份,就意味著她將遭到聖殿,乃至整個風擎大陸的抹殺,她會死的。

  當然,也只有她離開宮憫,宮憫的宮印才會能徹底恢復,展露出金色的光澤。

  因為他們不僅僅是相輔相成,還相互牽制,以保護維持平衡。

  想到此,陌桑突然睜開眼睛,卻發現宮憫也一直在看著自己。

  陌桑心裡無奈一笑,這個男人即便在這個時候,他依然保持清醒,可是有時候糊塗一點也是好事,不是嗎?

  突然,陌桑魅惑一笑。、

  抬起兩臂緊緊纏著他的脖子,仰起頭主動吻著他的唇。

  宮憫努力保持的理智瞬間潰不成軍,整個人徹底失控了桑恍惚間聽到他低聲吼道:「妖精,你明天會後悔的。」

  ------題外話------

  寫到這一章時,靈琲突然想到泰戈爾。

  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,而是我站在你面前,你卻不知道我愛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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