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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圖案正是從盧卡斯的人皮上臨摹下來的標誌,林儒銳順著他的思路仔細一看,果然,楔形的是羊頭,兩隻蜿蜒向上的是鋒利羊角,這個圖案很像公山羊。

  黑色公山羊。好熟悉的意象,在什麼地方聽過?

  回憶在腦海中復甦。在那次遭遇獸潮的歐洲支援,有同行的當地人被羊角頂破了側腰,咬牙切齒罵了句:「魔鬼總是化身黑色公山羊。」

  黑色公山羊,魔鬼的標記。野獸喜歡在獵物身上做烙印,這個標誌是否也是那殺人的東西下手的記號?

  正沉思間,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,粗短的蘿蔔手指拈著捲曲鬍子,一步三喘地走到了法官的位置落座。

  旁邊有人低聲議論:「這是尤利烏斯大人!他在冤苦城當了三十年法官,最為公平正義,只要他說賽琳娜不是女巫,我們都會相信!」

  門口一陣騷動,紅衣主教榮光萬丈地登場。神父馬克彎腰鞠躬,小碎步跟在他身邊,懷中抱著一本古書。

  紅衣主教目不斜視地來到法官旁邊落座。尤利烏斯的表情有點誠惶誠懼,肥臉堆出一個討好的笑,有下人奉茶,他趕緊挪動肥軀,小心翼翼地將茶遞給到紅衣主教面前。下人又奉上一杯茶,這次被他遞給了神父馬克。

  馬克雖然對紅衣主教態度慇勤崇敬,卻對尤利烏斯很看不上眼,冷冷睥睨一眼,哼了一聲,這才接過茶去。

  愚民們虔誠無比地信仰真神,作為真神的代言人,紅衣主教菲利普在冤苦城內的地位異樣崇高,連法官也仰仗他的蔭蔽謀求福利。

  尤利烏斯擦乾淨鼻尖汗水,伺候好了這兩位大人,他這才一屁股坐上主位。那把堅實的椅子,頓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.吟。尤利烏斯全然未覺,小木槌一敲,凶喝道:「快把犯人帶上來!」

  不過片刻,衣衫殘破的賽琳娜被人拖到了教堂正中。她裸.露在外的肌膚透出深色的青紫,臉上有巴掌印,十指腫脹,指甲被掀開,露出下面的血痂凝固的軟肉。

  「女巫是異端、女魔,是撒旦的情人!我們不能容忍這種邪惡的生物存在於聖潔的家園中!」尤利烏斯情緒高亢,肥肉堆疊中擠出兩道寒冷視線,看向下方,「賽琳娜,你是否使孕婦流產、移走男人的生/殖/器、在每個安息日與魔鬼集會?」

  賽琳娜虛弱搖頭。忽然一個女人跳了出來,指著她怒罵:「你撒謊!你這個邪惡的女巫,你害我流掉了孩子!」

  「噢?」尤利烏斯道:「伍爾夫太太,你能為自己的指控提供切實的證據嗎?」

  「當然,法官大人!」這個滿臉褶子的枯瘦女人挺起了胸膛,道:「我為我接下來每一個字負責!大家都知道,我曾經失去一個孩子。當時我從樓梯上摔下來,而賽琳娜剛好路過我身邊!試問,如果她不是女巫,我的孩子怎麼會在她路過之後就流產了呢?」

  林儒銳:「???」

  「沒錯,我記得有這件事……」尤利烏斯捻了捻鬍子,「可是難道不是賽琳娜發現你,將你送去了醫生那裡嗎?」

  「問題就在這裡!」伍爾夫太太越發情緒激動,「如果不是她害我流產,她怎麼會這麼好心送我去醫生那兒?她做賊心虛!」

  尤利烏斯沉吟片刻:「你說得有道理。賽琳娜,看來你是女巫一事確認無疑了!」

  「不!我絕非女巫!」賽琳娜清楚被認定為女巫之後的下場,她瘋狂搖頭否認:「我忠誠侍奉著真神,我是女巫我不得好死!!求求尤利烏斯法官大人,求您明鑑!」

  「你不是女巫,難道你是女巫的同謀?你為女巫和魔鬼牽線搭橋?」尤利烏斯的語調帶著某種蠱惑,似乎只要賽琳娜指認出同夥,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就可以減輕。

  賽琳娜的嗓音悽厲嘶啞:「不!我不是女巫!我也沒有身為女巫的同夥!」

  尤利烏斯的臉色陰沉下來,他正要說什麼,旁邊的紅衣主教卻悠然開口:「有一個辦法——」

  眾人屏息看向他,紅衣主教傲慢地下視眾人,眼神緩緩逡巡一圈,這才道:「有一個辦法,能判斷你是不是女巫。」

  「什麼辦法?無論什麼辦法我都願意!」賽琳娜宛如抓住了最後的希望。

  「在被告身上綁上石頭,扔進湖裡。如果賽琳娜沉到水底,就說明她是無辜的;如果她沒有下沉,反而漂浮在水面上,則表明她是女巫,她受到魔鬼的保佑,必須處以死刑!」

  賽琳娜雙目呆滯。按照這個辦法,豈不是說明只有她死了,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?

  林儒銳的眉頭越鎖越緊。周圍的居民都很認可這個辦法似的,當即將賽琳娜捆縛了手腳,抬到湖邊。

  湖面上瀰漫著大霧,一艘破敗的小船像一艘幽靈,飄蕩在湖上。在賽琳娜的淒聲尖叫與掙扎中,抬著少女的居民冷漠地將她直接丟進湖中。

  林儒銳在本子上寫了什麼,展示給唐初看。唐初先是不同意,嬌美的臉頰泛起薄怒的暈紅,與她爭辯幾句。林儒銳卻不怎麼聽她的,就像只是通告一聲。寫完後,把紙筆往許烈手裡一塞,轉身溜出人群。

  林儒銳走到遠處,跳進湖中。湖水很冰冷,顏色很深,像通往地獄的淵沼。

  她找到賽琳娜時,對方已經是半昏迷狀態。林儒銳割斷拴著石頭的繩子,將賽琳娜撈起,放在小船之上。使勁一推,小船緩緩盪向湖邊,岸邊的人都看直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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