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:虎子走丟,楚俏發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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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秋蘭望著秋雲蹦跳著小跑的模樣,不由搖頭失笑,眼裡透著寵溺道,「我這妹妹被家裡人寵壞了,你別介意。」

  陳繼饒也沒那麼心思理睬秋雲,只淡淡道,「走吧。」

  楚俏從廚房出來,見只剩張淑傲一人,不由尷尬,「秋雲呢?」

  張淑傲起身,離她近幾步,道,「她說想下去買點東西。」

  「是嗎?」她沒話找話,走過去把大門打開,道,「屋裡悶得慌,打開門空氣流通,等秋雲回來了也不用敲門。」

  她是想著,打開門也說明她心裡敞亮,而且樓上樓下也偶有人往來,省得不自在。

  張淑傲倒是不在意,暖暖一笑,「是涼快許多。」

  「你再坐會兒,一會兒繼饒也該回來了,我去陽台把豆角翻一翻。」楚俏頭也不回道。

  「我來幫你!」張淑傲巴不得跟她走近些再走近些,卻嚇得楚俏慌忙說不用。

  不過他人已走到陽台,哪有退回去的道理?

  身邊?著個人,還是個她也曾有過少女幻想的學長,她不自在極了,手忙腳亂,一不小心踢到了蛇皮袋,豆角翻了不少,她連忙蹲下身去撿。

  見她慌了神,張淑傲眼裡透著喜悅,也蹲下身來,手觸碰到她細嫩的柔荑就不肯放開了。

  楚俏急紅了眼,使勁掙扎,語氣急促,「你這是做什麼?快撒手!」

  張淑傲卻是越握越緊,言語切切道,「楚俏,進西屋我都瞧見了,你沒跟他真正在一起,他也不適合你!」

  她並非不願與丈夫同房,只是考慮他的感受罷了,但不管怎麼說,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兒,用不著他一個外人來管!

  楚俏氣惱,瞪著他,「繼饒每天一早就得出操,他是體貼我怕吵著我,才叫我睡西屋的,你瞎說什麼?」

  張淑傲只當她在和他置氣,笑道,「你還在氣我上回傷了你吧?那是我不對,以前你在學校那麼好看,我只是一時驚著了,對不住。」

  楚俏哭笑不得,哪怕她也曾對他有一絲的好感,但他這般輕浮的舉止,別說好感,就是他送書來的感激也被抹殺得一乾二淨了。

  「你先鬆手好嗎?」

  見他固執不放,她閉了閉眼,深深吸了一口氣,無奈道,「我沒生氣,你想多了。我現在就是這個模樣,沒什麼好遮掩,誰看到也一樣。」

  他那樣的反應,似乎出自本能,這陣子她見過太多,初始是有些在意,但一想,一個人若真只靠皮囊贏得好感,也是夠可悲的。

  「楚俏。你別自暴自棄。我問過學醫的同學,你的手還能治,只要多花點錢,過個一年半載,還是可以握筆的。我記得你讀書早,重返學校還不算遲,而且你為部隊立了功,學校也會同意送你回去讀書。」

  這些她早就不敢想了,也只他還異想天開。

  多花點錢,他一個公子哥,自然不把錢放在眼裡,可對於她的家庭來說,何其艱難?

  楚俏斂著眉,掙著手,道,「我沒自暴自棄,只是你想的太簡單了,況且,我已經結婚了,我有家庭,請你自重,別讓我看輕你!」

  張淑傲眼裡一暗,卻是不肯放,反問,「難道你就甘願嫁給一個大字不識的文盲?他是長得好看。軍銜也不低,可他能給你想要的生活嗎?」

  楚俏突然意識到,和他根本說不通,而大門敞開著,要是被人發現她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,還不知被傳成什麼樣。

  她急慌慌道,「這不關你的事,你快撒手!」

  「俏俏,你這是在逃避!」他摁著她的手,臉上透著冷凝,「我守了你兩年多,守著你的冰清玉潔,本想著等你上了大學再向你吐露心意,可誰成想……」竟被他從未想過的陳繼饒摘了先!

  楚俏根本聽不下去,搖頭打斷,「別說了,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?你這是在破壞軍婚,是犯法的!」

  被她一喝,張淑傲照例不撒手,只定定地凝視著她,一語不發。

  楚俏被氣得夠嗆,但掙又掙不脫,倍感無奈。

  室內靜得可怕,而偏在此時,秋蘭和陳繼饒就立在門口。

  秋蘭心頭樂開了花,沒想到一來就免費看了場好戲,不過身側的男人渾身散發著清冷的氣息,握緊的拳頭也咯吱作響,她鼓起勇氣,摁住他的手,小心地喚了一句,「繼饒哥——」

  男人只當充耳不聞,死死盯著那雙緊握的手。

  楚俏聽到動靜,一扭頭,一下就怔住了。

  秋蘭,她怎麼會來?

  上一世為了防患未然,她故意把秋蘭接到家裡來,好親自盯著,但這一世她躲都來不及,怎麼會傻到引狼入室?

  張淑傲見這屋的男主人來了,暗道一句不妙,反應倒是比楚俏快,順勢鬆開手,把最後一捧豆角撿到蛇皮袋裡。

  直到兩個人打完招呼,楚俏才回神,而陳繼饒已經把秋蘭的行李放到沙發上了。

  那行李積滿灰塵,而那沙發墊是她新鋪上去的!

  一時之間,楚俏心裡悶得慌,反正男人和張淑傲已經在街上打過招呼了,也省得她多說。況且她也沒那個心情。

  她目光掃過秋蘭,只見她一身新衣,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,她人長得不賴,咋一瞧,還真精神。

  已經換過男人的舊拖鞋,笑盈盈的坐在沙發墊上。

  說實在,心裡到底還是介意的,楚俏側身鑽進廚房,好不容易撐起的笑臉垮了下來。

  沒一會兒,門帘被人從外面掀起來,是秋蘭,她身後還跟著陳繼饒,言語裡透著歡喜,「繼饒哥你又跟我客氣了不是?我來這隻怕少不得要住個十來二十天,你每天訓練辛苦,楚俏的手又不方便,我也只能幫燒個菜了。」

  聽著她話里的意思,男人已經答應讓她住下了,甚至問都沒問過她一句?

  楚俏這回心裡不是鬱悶,而是在滴血了,雖然早知她沒臉待在他身邊,可……到底是她奢求了。

  見她?不作聲,秋蘭打著圓場,「楚俏。廚房熏得慌,你去客廳坐著吧?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。」

  一句話這把她的領地占了,楚俏抬眸望了一眼男人,見他朝自己點點頭,她清楚的感覺到,某樣東西正在支離破碎。

  「俏俏,你先去房裡等我一會兒。」聽男人一說,她也覺待在客廳面對張淑傲渾身不自在,即便是秋雲已經回來了。

  顯然,男人還有話要對秋蘭說,楚俏等了好一會兒,才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。

  她坐在床沿,男人也就順著蹲在她面前,深眸里沒有一絲閃躲,「秋蘭來市里找工作,事先沒通知我,她問二嬸要了我寄回去的信件,知道了地址,直接找來了。」

  楚俏低頭??聽著,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下文,一抬頭,見他坦蕩地回望著自己,似乎沒點反映是不太好,於是她只應了一字,「嗯。」

  陳繼饒見她溫溫吞吞的模樣,也是憐她,好生言語,「結婚第一日,她來還手鐲,我就說過,欠她一個人情,所以,讓她住咱家一陣子好嗎?」

  楚俏心頭苦澀,終是忍不住反問一句,「你不是應承下來,又何必問我?」

  到底,秋蘭和男人有過一段烏龍的婚約,楚俏承認她是計較,不過這只是其一。

  陳繼饒見她這般姿態,心知她不高興了,不過他私生活一向檢點,二嬸私自和秋家說親那事兒也說開了,他心裡坦然,倒不覺為難,「秋蘭到底是個女孩子,她一個人孤身在外,咱們又是一個鎮上的,照應一下也是應該。俏俏,你別那麼刻薄。」

  刻薄?

  楚俏挺直的背一下松垮了下來,秋蘭這幾年都在市里工作,也就半年前才回鎮上,她就不信這麼多年她沒積下半點人脈!況且,秋雲一家也住在市里,她怎麼可能沒有去處?

  最叫人氣憤的是,秋蘭仗著她那個鎮長的爹,把她爸的工作擠掉了,卻不珍惜,她憑什麼啊?

  然而,所有的不平,被男人一句「刻薄」,她只好咽進肚子裡,「那就聽你的好了。」

  她不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嗎?那就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了!她要是敢鬧什麼么蛾子,看誰厲害!

  陳繼饒聽她綿軟的一句答應,心裡卻不順暢,「等會兒你把西屋的東西收拾一下,搬到主屋來。」

  「咱倆住一屋?」楚俏登時當機了。

  陳繼饒見她傻傻愣愣,耳根通紅,這下深眸微微一動,唇角也有了喜色,「有什麼問題麼?」

  楚俏在西屋裡收拾,想起等會兒秋蘭知道了,還不知氣成什麼樣,心裡一下就舒爽了。

  她也就幾件衣裳,又把枕套被單一卷,留下一套洗乾淨了的枕頭被套,隨她鋪。

  沒一會兒陳繼饒進來幫忙搬走,倒也不費她什麼力氣。

  秋雲去了廚房幫她堂姐,張淑傲見兩人忙前忙後,也不好干坐著,站起來問,「需要幫忙嗎?」

  還沒等楚俏開口,就見秋蘭端著湯出來,瞧著這大件小件的,問道,「這是做什麼?」

  陳繼饒頓住腳步,抱著一箱重重的書,肌理分明的手腕蹦得緊緊的,也不見他皺一下眉頭,道,「市里工作不好找,你不用著急,我和俏俏商量過了,就把西屋騰給你,你多住些時日。」

  秋蘭一聽,心道壞菜了,她不知分房睡是楚俏主動提出來的,只想著自己一來反倒幫了她,這倒是她沒想到的,不過她臉上卻裝作不好意思的模樣,「你們原是分房睡?」

  楚俏心如明鏡。到底還是彆扭,怕說出的話傷人。

  陳繼饒也不覺難為情,只道,「嗯,我一早就得起來訓練,動作大,怕吵著俏俏。」

  「那我來,是不是打攪你們了?」秋蘭低著頭,挽起袖子的手垂在一塊,摳著指甲蓋。

  陳繼饒微微擰眉,似乎對她這副自責的模樣分外不感興趣,「你別多想,都是老鄉,互相照應也是應該的。」

  「可,」她把矛頭指向悶不吭聲地楚俏,「楚俏你一句話不說,是不是生氣我突然上門了?」

  楚俏一聽,也正是覺得秋蘭這話問得絕了。

  一個與丈夫有過烏龍婚約的女人找上門來,她沒把人轟出去,還要夾道歡迎?

  她裝模作樣的無非也就是想招惹自己生氣,好扮演無辜小白兔的角色,不就是裝大度麼,誰不會呢?

  楚俏笑笑,「你想多了,淑傲哥和秋雲也是到了大門口我才曉得的。要真生氣,哪裡忙得過來?再說了,我的手不方便,住這兒還得繼饒抽身來照顧我,你一來就幫著下廚,我感激還來不及呢。」

  她既然想充好人,那楚俏就成全她,也省得她費力不討好。

  秋蘭聽她連下廚都不用,真心嫉妒,那麼好的男人本就該是她的,卻生生被楚俏占了去,她搶回來也是理所應當!

  「這有啥?我本還想給點房租,但又怕你們不高興。這下好啦,我幫著下廚,住得也安心些。」

  秋蘭是瞞著父親來城裡的,離家前母親給她塞了三十塊,但她一來城裡,就扯了兩身布,又花錢僱人按照她的尺寸,精細地裁剪,這就花了五六塊,她又買了兩盒雪花膏,燙了頭,哪還剩幾個錢?

  楚俏笑笑,想著父親無辜被下放,總想要幫著出口惡氣,又問,「秋蘭姐想找什麼工作?」

  秋蘭一聽她叫自己作姐,心裡極不舒服,她是年紀大沒出嫁,可用得著你提醒嗎?她面上登時泫泫,「還沒著落呢,不過我在市里也工作了幾年,有經驗,應該不用在這兒住多久,你不用擔心。」

  她話里話外,無非是想詆毀楚俏變著法兒趕人,「我倒是不擔心,只不過我爸先前在鎮上的供銷社做得好好的,你接了他的班,沒多久突然跑來市里,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問題呢?」

  陳繼饒方才還當楚俏是記恨當初秋蘭無意踩傷了手,聽她一提醒,才想起秋蘭的父親是鎮長,他看問題也算通透,其中的彎彎繞繞,一下就明白過來,這姑娘也是個護短的,正為她爹出氣哪。

  怎麼說楚父也是他的岳丈,陳繼饒到底要給些薄面,也望著秋蘭,問,「對了,忘了問,你突然來市里,你爸媽知道嗎?」

  這事兒說來還真是秋蘭的問題。她壓根沒想到供銷員的工作那麼難做,每天單是撥算盤都撥得手指發酸。

  她以前在市裡的工作有二叔罩著,清閒自在,又待慣各種便利的市里,一回到鎮上哪裡過得慣。

  那份供銷員的工作,她幹了半個月就弄得一團糟,實在待不下去,這才想著市裡的好,想著這兒還有個陳繼饒。

  打定了主意,她瞞著她爸就偷跑出來了,不然非得被打斷腿不可。

  秋蘭想好了,一定要靠自己找份比供銷員更好的工作,看到時候她爸還好意思給她甩臉色。

  不過,經他倆一問,她還真不知如何應答,楚俏是好應付,但陳繼饒可就難說了。

  「哎呀,不說了,菜就該出鍋了。」秋蘭轉身進了廚房,而秋雲伸長脖子瞄著張淑傲,他眼裡真是沒半個她,不由心灰意冷。

  到底是妹妹,先前又在二叔家住了那麼久,秋蘭哪裡不懂她的心思,安慰她道,「別灰心,再忍一陣,等你也去省城和他上同一所大學,離得近還怕拿不下他?」

  秋雲仍是沮喪,理了理沾著鬢角的碎發,嘟著嘴道,「可是姐,楚俏都變成那樣了,他還是惦記著。」

  秋蘭把門掩著,小聲道,「所以呀,你可得抓緊了,楚俏怎麼配得上他?」

  而這個「他」就不知她指的是張淑傲還是陳繼饒了。

  「好,我聽姐的!」秋雲鄭重地點頭,「可以開飯了吧?」

  飯桌上,楚俏瞧著一碟滿滿的青椒炒肉,不由嘴角一抽,秋蘭那是把晚上的肉也一塊切了啊。

  目光觸及陳繼饒,只見他瞧著秋蘭的眼色也多了幾分不悅的意味,卻也沒有多說什麼。

  男人泰半是需要面子的。楚俏也不好戳穿,不過她生怕米飯不夠,畢竟她不知秋蘭要來,只煮了四人份,只好往自己的碗裡盛了小半碗。

  陳繼饒見狀,側臉望著她,擰眉道,「怎麼吃這麼少?」

  楚俏也不好照實說,只好言不由衷道,「我減肥。」

  「減肥也得管飽。」男人頗有幾分生氣,平時她想搗鼓什麼,他也由著她去,但吃飯是原則問題,他不會妥協,「把碗給我!」

  楚俏也不知他會突然發脾氣,還是當著別人的面,也有幾分賭氣的意思,愣是沒把碗遞給他。

  氣氛有些冷凝,秋家姐倆存了看好戲的姿態,自不會出言勸告,張淑傲有心緩和,指著秋雲秋蘭道,「你倆也吃這麼少?」

  也虧得秋家姐倆會做表面功夫,一派斯文,秋蘭笑道,「我們姐倆從不用下地幹活,平日裡吃得不多。」

  楚俏冷笑,合著她吃得多還礙著她倆了,好吧,反正是自家的飯菜,她有啥不樂意?

  於是,她馬上把碗遞給男人,賭氣道,「給我盛飯!」

  陳繼饒只當她使小性子,卻也肯縱著她,神色自若地接過碗,給她盛得滿滿的。

  這男人也忒不給她留面子了,楚俏有心要他不好過,撇著嘴道,「太滿了,吃不完。」

  也的確盛多了,陳繼饒不動聲色地往他碗裡扒了幾筷子,楚俏這才滿意。

  飯桌上,心思各異的五個人話也不多,張淑傲總想找著和楚俏獨處的時間,但方才她當著他的面搬屋子,想著姿態已經再清楚不過,吃了午飯,卻是要走了。

  楚俏也不好挽留,還是陳繼饒說了幾句客套話。也沒要楚俏送,親自把他們領出大門。

  楚俏收碗,從廚房出來,見秋蘭已經在西屋裡了,放在角落的行李也不在,興許是搬進去了。

  倒還真沒把自個兒當外人。

  楚俏冷笑,敲了敲門,問,「需要幫忙嗎?」

  「不用了,也就幾件衣裳和一些洗漱用品。」秋蘭抹了抹額角的汗水,又掃了眼角落裡封得嚴嚴實實的包裹,抵不過好奇,問,「楚俏,這包裹里裝的是啥?」

  西屋狹窄,也就放了一張床和一個書架並桌子,還有兩列軍事書籍。

  楚俏沒想到她竟然惦記起那包裹,只道,「屋裡旁的東西可以動,可這包裹,秋蘭姐千萬別動。」

  咋還神叨叨的?秋蘭不由撇嘴,「啥東西這麼寶貝?」

  「是不是寶貝我就不曉得了,不過這是別人家存放在這兒的,要是裡頭的東西丟了,總不好跟人家交代不是?」楚俏開始也想把這包裹搬進主臥的,不過主臥堆了她兩個箱子,已經不好轉身了。

  秋蘭心裡冷嗤,也還真是眼皮子淺,瞧那破破爛爛的包裝,她就不信還能有啥金貴的東西。

  她也是隨口一問,「喲,誰家存那麼大一個?」

  楚俏捕捉到她眼裡的不屑,道,「聽說對面要住進一位軍官,就先把行李空運過來了。」

  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,楚俏轉身去開門,以至沒留意到秋蘭聽到「空運」二字後,眼裡流露出來的貪婪。

  來人是楊宗慶,他的身量與陳繼饒相差不大,軍階相當,相貌也不賴,秋蘭??打量著,心道這趟還真沒白來,部隊裡的男人真比外頭的強多了。

  楊宗慶卻沒留意太多,一見楚俏就火急火燎地問,「繼饒呢?」

  楚俏見他神色不對,慌忙開口問,「家裡來了客人,繼饒去送送,估計過會兒也就回來了。有事麼?」

  她隱約透著擔憂,怕是虎子真出事了。

  楊宗慶這回真是急了,他一路從辦公室狂奔回來,還喘著粗氣,道,「剛才有個男人打電話到辦公室來,說是找孫營長的,他人不在,去宿舍突擊檢查去了,是我接的,那老鄉說是虎子丟了,他沒接著人。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孫營長了,繼饒主意多,我就想著來問問他,這事兒該咋辦。」

  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,楚俏一想到虎子眼泡紅腫的模樣,也是心疼,揪著袖子道,「早上我還見虎子上了嫂子的車,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呢?」

  「你說什麼?」怎麼啥事都跟梁羽有關?楊宗慶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
  那女人,倒真會折騰!

  「這事兒還是等繼饒回來再說吧,要不你先進來坐會兒?」這一世變數太多,究竟是不是梁羽沒等那老鄉來就離開,還沒定,楚俏也不好多說。

  都這個節骨眼了,還跟自家妻子牽扯到一塊,楊宗慶咋還坐得住?「不了,我先下樓,看看老孫回來沒有。」

  他一轉身,就叫陳繼饒長身挺立在樓梯間,深眸沉穩冷凝。

  楊宗慶跟他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,陳繼饒顯然比他冷靜得多,「還沒跟嫂子說?」

  他搖頭,眼裡滿是焦急,「老孫家就虎子一個兒子,我怕嫂子受不住。」

  「這節骨眼,受不住也得說,必須把事情查清楚,剛才我看老孫急吼吼地回來了,咱們先下樓瞧瞧。」他越過楊宗慶的肩頭,幽深的目光落在楚俏身上,「你在家等著。」

  楚俏知他是不想把自己牽扯進來,不過,只怕是難,還不如坦蕩地面對,「我和你一起去。」

  陳繼饒想著嫂子定然傷心欲絕,她去幫著安慰一下,也總是好的,便沒反對。

  一樓,老孫正蹲在門口抽悶煙。而劉友蘭也坐在沙發上抽抽噎噎地哭著,藍花則在一側給她拍肩。

  孫攀被她哭得心煩意亂,把煙往地上狠狠一砸,用力地碾上一腳,怒氣沖沖道,「哭哭哭,就知道哭!你不煩我都煩了!」

  劉友蘭本就不舍兒子,一想到以後再見不著兒子,一時心如刀絞,哭得更是起勁。

  孫攀心煩意亂的又抽出一根煙,他也急得慌,手心全是汗,按著火柴的手也是一抖一抖,擦了好幾次都沒然,氣急敗壞地把火柴往劉友蘭身上一砸。

  劉友蘭哪裡還敢還手,直趴在藍花身上,淚如雨注。

  孫攀想了想,還是把火柴盒撿回來,費勁地把煙點著,沒一會兒,叼在嘴裡的煙卻被人抽走。

  他正想開罵,一看來人是陳繼饒,心下定了幾分,倒忍住沒罵人。

  陳繼饒掃了眼躲在門口的楚俏,沒說什麼。只扭過頭問劉友蘭,「嫂子,俏俏說,她看見虎子坐進了梁羽嫂子的車,是不是真的?」

  劉友蘭一點頭,又引來孫攀大罵,「還有臉哭,早幹嘛去了?不是叫你親自去送虎子的嗎?」

  劉友蘭也難受,見有人來處理局面了,也知道還嘴了,「那不是燕子沒人看管嗎?」

  她一提燕子,孫攀更為光火,「你抹不開臉,我早替你問了藍花嫂子,她答應幫忙照顧燕子半天,只差把孩子送過去。我還不知道你,就心疼那幾塊車費,現在好了,孩子丟了,你滿意了吧?」

  心思被當眾揭穿,劉友蘭嚎啕大哭,「我咋知道會出事?你那老鄉不是見過虎子嗎?你沖我發什麼脾氣?有本事你找他火拼去!」

  孫攀怒火攻心,指著她大吼,「你以為個個像你那麼沒有腦子嗎?那時候虎子才三歲,孩子一年一個樣,你叫他咋認?我今兒就告訴你,兒子要是真丟了,明兒我就打離婚報告,你這樣的女人,我孫攀高攀不起!」

  劉友蘭聽他提離婚,瞧著那陣仗也是認真的,一時慌了心神,悲痛欲絕,突然就推開藍花,一把抹開眼淚,站起來哭喊,「不用你打離婚報告,虎子要是丟了,我也不活了,你總滿意了吧?」

  話音一落,陳繼饒見她往孫攀身後的牆壁上沖,多少猜到她並非真心尋死,也沒出手,??地注視著這場鬧劇。

  楊宗慶見陳繼饒沒出手,也立在原地,只有孫攀抱著自家要死要活的妻子,見她還沒完沒了,也覺累了,手一松,由著她在地上打滾。

  沒達到預期的效果。劉友蘭是真嚇壞了,生怕他提的提離婚,虎子是她的命根子,越發恨起梁羽來,可梁羽不在,她沒法撒氣。

  她往屋裡掃了一圈,見楚俏就立在門口,所有的怨憤和苦恨如滔滔洪流剎那間找到缺口般,她豁地起身,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楚俏面前,一手死死揪住她的手腕,另一手揚起就是一記狠狠的掌摑。

  楚俏根本沒料到她會瘋了一樣找她撒氣,一時被發傻了,楞在那兒一動不動,臉上火辣辣地抽疼,手腕更像是被擰斷了一樣,心頭只莫名覺得委屈。

  劉友蘭涕泗橫流,魔障了一般,沖她嘶吼,「都是你這個賤女人,要不是你多嘴糾正朱麗,朱麗給不會送紙糖,虎子也不會惦記你那份,賒帳的事兒也不會被揭穿,虎子更不會被老孫遣回老家去!」

  一切發生得太快。等陳繼饒想要阻止時,已是來不及,這會兒他也被氣得滿眼猩紅,下了狠力地掰開劉友蘭的身子,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摜。

  劉友蘭摔倒在地,髮絲凌亂,眼淚不止,雙目放空,活脫脫一個瘋婆子,她還在叫囂,「老孫,那女人就是個禍害,她一來就攪得楊營長家和咱倆雞犬不寧……」

  這女人究竟是哪裡還的邏輯?人家好心幫忙,還有錯不成?要不是虎子貪吃,她又溺愛兒子,至於跑到三樓討食嗎?再者,虎子賒帳,和楚俏又有什麼干係?

  孫攀只覺腦仁疼得慌,「你究竟想幹嘛,鬧夠了沒有?」

  劉友蘭卻是恍若未聞,還厲聲指責著楚俏,「你害得我家還不夠慘嗎?滾,滾出我家,滾出幹部樓。滾出部隊!」

  楚俏從未不敢圖什麼回報,可當費盡心思去幫孫家。卻是好心當驢肝肺,當真覺得心累。

  「俏俏……」她失魂落魄地模樣,陳繼饒滿眼心疼,摁著她的肩頭,清晰地瞧見她眼裡,一行清淚剎那間奪眶而出,而她的右手也是有氣無力地垂著。

  生平第一次,他想把一個女孩擁在懷裡,而他也這麼做了,言語裡透著令人心驚的心疼,「手又疼了是不是?要不要去醫務室打一針止痛劑?」

  楚俏堪堪回神,秀眉瞬間一蹙,果真是農婦下的狠手,火辣辣地疼。

  「我們先回去吧?」瞧著這鬧哄哄的場面,陳繼饒知一時靜不了。

  「我不走!」走就等於?認,楚俏算是明白了,一味地隱忍和退讓,只會讓她們更加肆無忌憚地把髒水往她身上潑罷了。

  她神色里迸發出怒意,如刀片般鋒利的眸子死死剜著劉友蘭,義正言辭道,「你聽著,第一,我是你丈夫的救命恩人,要不是有我,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聽你男人教訓你?這隻手就是為了救他而傷的。如今又被你掐得舊傷復發,還有你打我的一巴掌,你以為你對得起誰?」

  「第二,不要妄自揣測別人的好心,我幫你那是情分不是本分,你最好別吹鼻子瞪眼,我不欠你,而是你們孫家欠我!別以為我不計較就當我好欺負!今天你打我的事要是鬧到許隊長那兒去,你是逃脫得了干係,可孫營長首先是部隊的人,才是你男人,你以為他不會受處分?」

  「第三,你要是有腦子,就該想辦法去找孩子,而不是在這兒哭哭啼啼,你以為誰會可憐你?別到時候鬧得孤立無援,誰也不想幫你!這件事雖然還沒查清楚,但誰對誰錯你自己心裡清楚,別把什麼髒水都忘我頭上潑!我奉勸你一句,有時間跟我鬧,還不如去問送走虎子的人!」

  楚俏一貫是溫溫軟軟的,說話也是輕輕柔柔,這麼聲嘶力竭地大吼,還真是頭一回,場上好幾個人一下被震住了,劉友蘭也不哭了,楞在那兒不知如何接話。

  陳繼饒離得近,也只他感覺到她身子顫抖,淚珠盈眶。

  這些事本與她無關,卻累得她被打,他也沒了出手找人的念頭,只扭過頭對楊宗慶道,「宗慶,這事兒我看跟嫂子脫不了干係,你打電話問問你家的司機是在哪兒放的人,有沒有等那老鄉來接人?叫他去把嫂子接回來說清楚,這事兒賴不到俏俏頭上,我們不會認。還有,問問大隊長,能不能申請借車送老孫去車站找找,另外,看能不能通知市里派出所,廣播尋人。」

  他考慮周到,楊宗慶沒意見,孫攀倒是深感慚愧,自家女人欺負了人家媳婦,他還肯不計前嫌地出謀劃策,這才是真兄弟。

  「先把孩子找著再說吧,我先帶俏俏去醫務室。」陳繼饒見他欲言又止,扶著楚俏就往樓外走。

  劉友蘭聽他安排,瞬間有了主心骨般,「那陳營長,俺幹啥呢?」

  她若是對他拳打腳踢,陳繼饒興許不會在意,可她傷的是自家媳婦,那可就另說了,是以,男人恍若未聞,只當她是空氣。

  屋裡一下只剩下劉友蘭和藍花,藍花也覺尷尬,這劉友蘭說什麼不好,非得罵人,還動起手來,她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,「那個、嫂子,俺家屋裡還煮著粥,俺就先回去了。」

  她的兒子下落不明,藍花此時卻顧著家裡頭的米粥,還真是好姐妹!

  劉友蘭冷哼一聲,扭過頭懶得再理藍花。

  倒是躲在樓梯間的秋蘭,見人都走了,眼珠子骨碌一轉,心道她剛來,一定要和樓里的家屬搞好關係,於是悄聲走進屋裡,巴巴湊近,道,「嫂子,我是暫住在陳營長的老鄉,剛才楚俏那麼沖,我代她跟你道歉,你別介意啊。」

  藍花還沒走上樓梯,心道陳氏夫婦已經明確表了態,那妹子突然又跑去道歉,究竟想圖些啥?不過那也不是她該關心的事兒,她還是少管閒事的好。

  劉友蘭剛才被楚俏唬得根本沒法還嘴,她本來就覺得委屈,這一下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,「還是妹子你通情理,楚俏算個什麼東西,竟也敢吼我,是我兒子不見了,她瞎操什麼心?」

  秋蘭暗自偷笑,抿著唇道,「她哪是操心?分明就是來看熱鬧,被您逮著,就惱羞成怒了。」

  「那妹子,你說這事兒可咋整?」劉友蘭竟對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張嘴就問,真是病急亂投醫了。

  陳繼饒一直扶著楚俏到醫務室,還沒到訓練時間,也一直陪著。

  打了鎮痛劑,還得掛水,楚俏昏昏欲睡,腦袋時不時點著,一旁看軍事報的饒見狀,抬頭看了看吊瓶,還剩大半瓶,於是伸出大掌,心裡惦記著她的臉還有傷,小心翼翼地把她腦袋摁在肩頭。

  楚俏一下醒了,迷迷糊糊地抬頭,陳繼饒面不改色道,「睡吧,我守著你。」

  楚俏挨著閉眸,倒是睡不著了,不時有些小動作,陳繼饒手一頓,微微側臉,輪廓分明,「怎麼了?」

  「睡不著。」她低語。

  男人只當她還在想虎子的事,柔聲道,「別多想,虎子走丟,錯不在你。」

  錯的不是她,他可以包容她,她猶豫半晌,才問,「那如果,錯的是我呢?」

  陳繼饒凝眉,難得柔情,伸出大掌攬著她的肩頭,深眸灼灼,道,「你放心,你我是夫妻,我總會顧著你的,如果真是錯在你,那我們就一起想辦法彌補,一起承擔,嗯?」

  楚俏一笑,沒多久,楊宗慶就找來了,臉上的焦灼絲毫未減,「我又打了一次電話去車站,那個老鄉給店老闆留了話,火車到點,他就走了。」

  「那不是更不好找了?」楚俏不由捏緊袖子,那會兒她沒法兒說出實情,一時情急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,才急急慌慌地塞了張紙條。

  現在想想,她怎麼也該把虎子留下才是。

  說到底,還是她將對劉友蘭的惱意,牽連到孩子頭上,思想狹隘了,「那虎子要是真走丟了,孫營長要和嫂子離婚怎麼辦?」

  陳繼饒也低頭沉?,道,「那老鄉沒見著人,更沒領到人,走了也沒多大關係。虎子要是還在車站倒好辦,左右不過多花些時間,怕只怕他會被人拐走。」

  楊宗慶臉色越發難看,平時倒也不見他這麼上心,不過,陳繼饒轉念一想,這事兒和梁羽脫不了干係,虎子要真走丟了,只怕他也不好跟老孫交代。

  想了想,男人眉心微凝,「那司機怎麼說?」

  楊宗慶回想剛才在辦公室聽到的,心裡頓時七上八下,也不知該如何回答,只道,「啊?電話沒人接。」

  楚俏一聽,心裡的石頭一沉,起因是怎樣她一清二楚,楊營長不會包庇妻子吧?

  但見楊宗慶沮喪到了極點,表情複雜,看樣子也很掙扎吧?

  萬更了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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