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5 縣太爺失心瘋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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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這樣晚的時間,衙門裡竟是來了人,兩個捕快都是生面孔,一面抱怨客棧離得太遠,一面很不客氣地沖凌朝風嚷嚷:「有人舉報,凌霄客棧涉嫌販賣人口,現在跟我們去一趟衙門。」

  他們甚至拿來了枷鎖,要銬著凌朝風。

  張嬸給每人塞了幾塊碎銀子,他們見有好處拿,臉上便好看了許多,叮囑凌朝風不要輕舉妄動,就不銬著他了。

  凌朝風走到門前時,轉身朝樓上看了眼,小晚站在二樓沒下來,方才下樓見是衙門的人,他便叮囑她不要下來,她很聽話。

  看著丈夫被捕快們帶走,小晚緊緊握起了拳頭。

  她心裡明白,那兩個畜生被賣給奴隸販子的事,只有自家人知道,總不見得是大慶去衙門舉-報,那麼就只有知道那兩個畜生的行徑的人,是岳懷音在搗鬼。

  小晚一直不覺得自己是聰明人,可今天不知怎麼,腦筋轉得格外快。

  「出什麼事了?」北邊屋子的兩個客人出來張望。

  「沒什麼事,驚擾二位客官了。」小晚立刻拿出內掌柜的派頭,和氣地說,「既然二位客官還沒睡,給你們送些宵夜可好?」

  那兩人擺擺手,似乎怕費錢,轉身就回房了。

  彪叔三人都在底下看著,見客人回去,小晚也上樓去了,她看起來很平靜,剛才應對客人也很穩重。

  還記得去年為了馮老闆清理門戶的事,凌朝風被衙門帶去問話,小晚當時又急又哭,還一大清早自己跑出去找人,轉眼過去這麼久,小娘子已是長大了。

  小晚回到房裡,神情堅毅地看著時辰鍾,待到子夜凌朝風若不能歸來,她就要想法兒把他變回來了。誰也不能傷害她的丈夫,即便豁出性命,她也要保護他周全,何況如今,她只要小小的一個心愿。

  果然,新任知縣沒有得到上司的點撥,完全不知道凌霄客棧不好惹,把凌朝風叫去,又說時辰太晚不想審案,把他收押在縣衙大牢里,要明日再審。

  如此,過了子夜,小晚沒能等到相公回來。

  雖說衙門來了無數次,凌朝風還是頭一回進牢房,倒是牢房裡的幾個還是從前的衙差,知道過去梁大人對凌朝風十分禮遇,沒有為難他,還給他住了一處最乾淨的地方。

  凌朝風盤膝坐在牢房裡,閉目養神,正惦記著家裡的小晚,回想起去年秋天她跑來白沙鎮找他,傻乎乎的人,還怕給自己丟臉,穿得整整齊齊,邁著小碎步,路也走不好。

  大半年來,小晚帶給他的種種趣事,凌朝風不自覺地笑了,忽然門外一陣嘈雜,只見知縣闖了進來。

  他穿著寢衣披頭散髮,像是從被窩裡爬出來,連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沒穿,又好像是喝醉了似的,精神有些異常,大聲嚷嚷著,讓獄卒把牢門打開,把凌朝風放了。

  凌朝風微微皺眉,起身走出牢房,那知縣大人半夢半醒,揮著手:「走吧,你可以走了。」

  「是。」凌朝風沒有多言語什麼,在獄卒的指引下走出牢房,但聽得身後亂鬨鬨的,他回眸看了眼,只見知縣大人把自己關進牢房,命令外面的人把門鎖上,嚇得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  「大人失心瘋了嗎?」身旁的獄卒輕聲念叨。

  雖然覺得奇怪,凌朝風不想多管閒事,離開衙門後,到鎮上相熟的朋友那裡借了一匹馬,途徑思韻閣,他稍稍放慢了腳步,深深看了眼思韻閣的招牌後,策馬揚鞭,疾馳而去。

  客棧里,張嬸聽得開門的動靜,出來張望,見是小晚,還穿著剛才的衣裳,手裡什麼也沒拿,就這麼出門去了。

  張嬸剛要上前阻攔,彪叔攔下她說:「你看看再說。」

  他們悄悄走來,躲在門裡看,小晚並沒有往鎮上去,她在門前摘了一盞燈籠,像是要給丈夫指引方向,提著燈籠站到路邊,遠遠地看著一片漆黑的路。

  一刻鐘後,遠處有馬蹄聲傳來,小晚的心提了起來,漸漸能看清身影了,而在馬上的凌朝風,早就看清了身在明處的小晚。

  還在很遠的地方時,他便見到了這裡一點亮光,心想該不會是小晚,沒想到走近了,真的是她。

  「相公。」小晚丟了燈籠,便朝丈夫跑去,凌朝風勒馬翻身下來,剛站定,軟綿綿的人就撲進懷裡。

  他穩穩地抱住了妻子,嗔道:「你一直等在這裡?我若是不回來,你要站一個晚上?我不是叫你別下樓,怎麼又不聽話。」

  小晚說:「我夢見你要回來了,我才出來的。」

  凌朝風笑道:「胡說,我出門時你就穿這身衣裳。」

  「我就是夢見了。」小晚緊緊抱著他的腰,一顆心終於回到肚子裡。

  他們進門時,彪叔和張嬸已經回後院了,夫妻倆一起把門閂上,一起去燒了熱水,小晚要給凌朝風洗漱。

  等收拾完踏踏實實躺在床上,小晚強行把相公身上寸寸縷縷都看了一遍,生怕他在衙門吃了苦頭。

  「看完了沒有,你不怕我冷?」凌朝風哭笑不得,都快被這傢伙撩出火了,一把摟過小晚,掀過被子將兩人裹起來,聞著她身上香香甜甜的氣息說,「沒人敢動我,不要怕。」

  「相公,素素的事還是不要報官了,這個新知縣不可靠,回頭治不了壞人,還把素素折騰一場可怎麼好。」小晚窩在他懷裡,竟是說,「那就用江湖的法子,以牙還牙地解決好了。」

  凌朝風嗯了一聲,輕輕撫摸她的身體:「睡覺。」

  且說第二天一早,在客棧住了好些天的兩位客人,終於要走了,他們離開時,大慶剛好從門前經過,如今既然認識了,少不得打個招呼。

  凌朝風讓他歇半天,跟彪叔去鎮上買一頭騾子,大慶卻說今天往來的船很多,能掙不少錢,錯過了怪可惜的。眾人便不強求,說買好了騾子,直接送到白沙村里去。

  天大亮後,凌朝風送小晚來探望素素,素素依舊神情懨懨,傷心起來便是以淚洗面,十分可憐。

  小晚聽陳大娘說,素素被送回來時,大慶雖然用他的衣裳把素素裹得嚴嚴實實,可剝開那些衣裳,裡頭幾乎都被扒光了,只剩下幾條布掛在身上。

  雖然那兩個畜生沒來得及進去,可光是這樣糟踐一番,小晚不敢想像,若發生在自己身上,她只怕是要去投白沙河自盡了。

  所以對待素素,十分的耐心,不急著要她好起來,只想每天都陪著她。

  此時凌朝風進門來,對小晚說:「我去辦幾件事,知縣大人昨夜失心瘋了,今天回過神,怕還是要找我理論的,我先去擺平他。然後……」

  小晚看了看身邊的素素,無聲地用口型問相公:「要去思韻閣嗎?」

  凌朝風看明白了,點了點頭。

  小晚緊緊抓著他的胳膊,手指用足了力道,凌朝風卻不以為然地用另一隻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敲:「這麼用力抓,我不疼嗎?」

  小晚腮幫子鼓鼓的,不說話。

  凌朝風笑: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,你不信她,也不信我嗎?」

  小晚看了看他,到底是鬆開了手,故作不屑:「去吧,去吧。」

  凌朝風溫和地說:「我很快就回來,你好好陪著素素,別著急。」

  小晚將他送到院門外,再回來時,見素素下床喝水,小晚忙要給她倒水,素素笑道:「我又不是病了,我自己能行。反是你這樣來陪著我,耽誤店裡的活,我心裡要過意不去,我也不是不能好,就是……想起來就……」

  小晚嘿嘿笑道:「你也知道啊,我們沒生意,你擔心什麼呀。」

  素素苦笑:「那也不行啊,客棧里不是還住著兩個客人嗎?」

  小晚說:「他們今早走了呢,神神秘秘的,住了這麼久,話也沒說上幾句。」她眼珠子一轉,便問,「素素,你還樂意去我們店裡做工嗎?」

  素素點頭,可是一想到那條路,心就懸起來。

  小晚看出她的心思,忙道:「相公他和大慶兄弟說好了,往後你重新回去做工,就托他每天早晨送你,夜裡接你,我們給他買一頭騾子套個板車,往後你坐著板車來,也不用辛苦走路了。」

  素素怔怔地看著小晚,小晚摸著她的手說:「自然……你若是不願意。」

  素素卻問:「他願意?」

  「願意啊,一口答應了。」小晚說,「大慶兄弟,真是很爽快的人。特別勤勞,今天讓他歇半天,跟彪叔去買騾子,他說碼頭活兒多,不好錯過了。」

  素素輕聲道:「我聽我娘說,他們家是村里最窮的。」

  小晚看了看她,笑著問:「你樂意讓他送你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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