抵命(2)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  陰冷的風透過半掩的窗戶呼呼的灌進衣領,滲進骨血,就如刀子鐫刻在皮膚上。

  怕冷的鈴鐺此時已經顧不得冷了,她緊緊的攥著柳單尹的手,眼底的淚水潸然的落下,梗塞的呢喃著:「姐姐,你快醒來啊!今天妍兒就要被行刑了,如果你不醒,殷霆便會把人活活的燒死了,姐姐你醒醒啊,你不要妍兒,不要鈴鐺了嗎!」她聲音急切的哀求著。

  然而躺著不動的柳單尹依舊沉穩的睡著,安靜,祥和,靜的幾乎沒有氣息。

  莫言在一旁急切的來回走著。

  時不時的仰頭看看天邊的太陽的高度,額頭滲透了細密的汗珠,雙眸血紅的漂移著。

  他已經試過了所有的辦法,但是柳單尹卻始終這樣靜靜的躺著,他甚至用銀針從她的天靈蓋刺入,想用疼痛讓她醒來,可她沒有任何的動靜。

  「姐姐,你怎麼忍心,忍心看著妍兒活生生的被燒死了呢!你答應鈴鐺要去幫我找親人的!」鈴鐺就如失了神般,木然的呢喃著,雙眸空洞。

  她把兩人合在一起的玉佩緊緊的握在她的手裡,想借著玉佩的作用讓她的手不那麼的冰涼。

  「我們不能再這裡等,我們去看看妍兒,馬上就到午時了,如果嫂子醒不了,我們就動手救人!」莫言再也無法鎮定了,眼看著太陽高高掛在天空,已經到午時了,馬上就要行刑了。

  聽著莫言的話,鈴鐺一震,握著柳單尹的手驟然的一松,指尖的玉佩就咣當的掉落在地上,似在預示著什麼。

  鈴鐺恍惚的俯身,捧起兩塊碎裂的玉佩,嘴裡呢喃的說了句:「姐姐,難道你真的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?」她顫抖著雙手把玉佩收在懷裡。

  毅然的起身,跟著莫言朝著刑場去了。

  冬日的陽光鋪灑在所有人的側臉上,顯得格外的涼薄。

  底下看好戲的人不少,但個個心底都不猜疑著,這個被束在柱子上的姑娘到底犯了什麼罪。

  只見她一身薄衣,高高的被綁在柱子上,周身堆滿了澆了酒的柴火,可臉上倒此時依舊掛著淡淡的笑,那般的平靜,祥和。

  眾人更詫異的是坐在高位上的殷霆。他在夜國人民的心中就是神,從他登基到現在,一步一步的擴充領土,處事果斷,狠辣,但是卻睿智,公平。可如今卻親自給這個姑娘行刑,眾人心底各個都詫異萬分。

  當莫言和鈴鐺趕到的時候,正好是午時三刻。行刑官還沒開始行刑。

  「皇上,求你放了妍兒,放了她吧!」莫言急切的飛奔到刑場,跪在殷霆的面前,急切的哀求著。

  殷霆卻靜靜的望著頭頂高貴的太陽,冷漠,孤寂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動容。

  「時辰到了,行刑!」他無情的吐出幾個字,陰冷的望著那個高綁著的女子。

  伊兒,難道這世界真的沒有你值得留戀的東西了嗎?就連妍兒的命你也不在意了嗎?

  他眼底閃過一絲的摧毀一切的狠絕,看著妍兒的雙眸驟然的縮緊,涼意迸發。

  既然,這世界已經沒有你值得留戀的,那他就摧毀這個世界來換取她。

  莫言看著他無動於衷的臉,心底更涼了。

  一旁的鈴鐺惡狠狠的看著他,滿眼的怨恨:「莫言,不要求他,起來,不要再求他了!他是魔鬼,是殺人的儈子手,自己的孩子尚且能眼睜睜的看著被人害死,自己的女人都能逼死,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事情嗎!」她的話就如一把尖銳的鋼刀,蹙緊殷霆的心底,鮮血淋淋卻只能暗自神傷。

  「行刑!」冰冷,洪亮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著。

  此時莫言和鈴鐺已經顧不得求他了。

  兩人震驚的轉身,眼睜睜的看著行刑的衙役把那澆了酒的柴點燃了。

  火光漫過了天際,橘紅染了潔白的雲,空氣中能清晰的聽到柴火噼里啪啦燒掉的身影。

  莫言已經顧不得什麼了,上前脫下衣服,拼命的用衣服去打那已經漫了半邊天的火。

  然而,他那微不足道的力氣只讓那火更緊的旺了。

  鈴鐺呆呆的看著那漫天的火,燒紅了所有人的臉,她撕心裂肺的喊著:「不要燒了,不要燒了,會燒死的!」那張稚嫩的臉上承受著錐心的絕望,她眼底再也沒有淚水了。

  莫言依舊不放棄的扑打著那火,手被灼傷了,臉被燒的通紅,他也不顧,他只知道這個女子是不應該死的,她是無辜的。

  殷霆面無表情的看著,眼底如深潭中的死水,再也泛不起一絲的漣漪,殘酷的望著眼前的一切,呆呆的,木然的看著那火朝著妍兒蔓延。

  「伊兒,你真的什麼都不要了嗎!」冰冷的聲音帶著絕望在空氣中響起。

  底下的人呆呆的看著刑場上的情景,看著他們至高無上的皇上那麼的殘忍無情。看著一男一女在拼命的撲著那火。

  他們想上前幫忙,可是卻沒人敢上去。

  看著他們的絕望,所有人心底都在乞求,上天能下一場雨。

  妍兒寧靜的看著那火勢沿著自己滾滾而來,看著那火燒到自己的衣服,燒的皮膚撕裂了般的疼,但是她臉上還是靜靜的笑著,嘴角譴惓著淡淡的笑,嘴裡輕聲的呢喃著:「將軍,妍兒一直都會陪著你的!」說的慘烈,卻開懷。

  火燒透了整個天際,空氣中清晰的能聞到燒焦的氣味,那麼的難聞,腥臭。

  那一刻所有人都以為,妍兒必死無疑了。

  或許,蒼天終於看到了妍兒那顆堅貞不二的心,淅淅瀝瀝的雨終於劃破了天空,細密的落下了。

  看到有雨落下,所有終於重重的鬆了口氣。

  殷霆淡淡的望著驟然落下的雨,沉寂的望著。

  火勢慢慢的被撲滅,眼看著那火就要熄了。

  那執行官急切的跪在地上詢問意見:「皇上,這雨來的太突然了,這火燒不起來了!」他臉上不知道是汗水,還是雨水。

  殷霆陰邪的雙眸掃過他噤若寒蟬的臉,沉默了許久在淡淡的說:「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,這火若滅了,在上面的人就是你!」他無情的開口,眼底還是死寂。

  雨越來越大,仿佛要傾瀉下來般。

  行刑官急的滿頭是汗,著急幾百個人搭著梯子,用傘遮住傾瀉下的雨。然而,這火還是越來越小。

  「點火,不要讓這火熄了!」他洪亮的聲音在空氣中不斷的迴蕩著。

  誰到沒有看到,雨簾下一個身影冷冷的望著,單薄的衣裳在冷風中瑟瑟發抖,涼薄的臉上掛著諷刺的冷笑。

  衣服早已濕透了,她卻不躲不避,靜靜的望著。

  主位上的殷霆雙眸定定的落在她蒼白,透明的臉上,眼底閃過一絲的欣喜,可那欣喜沒有維持多久便又化作了一片孤寂。

  「把人放了!」他對那焦頭爛額的行刑官冷冷的喊了一聲。

  那行刑官不可置信的看著殷霆,一臉的震驚,沿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看到人群中一雙孤寂,滄桑的雙眸木然的看著他們,眼底看不出一絲的痕跡。

  「是!」愣了半天,行刑官才莫名其妙的點頭,轉身叫人。

  「來人,把那女子放下來!」

  他命人把妍兒給放了下來,冒著雨,伸手也已經被淋透了,寒冬的雨冷的如刀子割在皮膚上,生疼。

  被綁在高處的妍兒剛被放開,便朝著人群中的人奔去,倉惶的步子朝著她跑著:「將軍,將軍......」剛剛走到她面前,她的淚水終於滾落了,反覆呢喃中。

  柳單尹蒼白的臉上掛著絕然的慘烈,凝視了她許久,才輕輕的說道:「為了我,你受苦了!」那話原本是帶著極大的愧疚,但如今卻猶如死寂,再也沒有聽不出任何的情緒。

  莫言和鈴鐺看到她人,也急切的朝著她走了過去,各個臉上都掛著欣喜。

  但都默契的沒有問她是什麼時候醒的,是如何醒的。

  因為他們心底都明白,只要她醒了,只要她願意好好的活下去,什麼都不重要了。

  她牽著妍兒的手,沒有看殷霆一眼,平靜的轉身,離開。

  「我們回去吧!」那平淡的話,卻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話里沉寂的痛苦。

  殷霆看著他們的背影,腳下一步一步走下台階,雨沿著他的發滴落了滿身,暗黑的龍袍上,緊緊的裹著他精瘦的身子,他仰頭望著天,合上雙眸,把所有的痛都埋進心底。

  滿臉的水漬,早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雨水。只留下他一身的孤寂和絕望。

  許久,他才再次看向早已沒有了人影的方向,輕聲的說道:「如果恨我能讓你活著,那就恨吧!只要好好的活著,好好的活著就夠了!」
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分割線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  日後的數日,柳單尹的身子逐漸康復了,只是受傷留下的那道猙獰的傷口,觸目驚心,不過,儘管莫言就是用了好多的方法都無法讓它消失。

  柳單尹淡淡的說:「留著吧,總有一些傷口是除不去的!留著會讓我看的更通透一些!」

  為此,妍兒和鈴鐺去和莫隱學了花花,每天幫柳單尹在手髁上變著法子的畫各種各樣的圖案。

  然而柳單尹卻更加的安靜的,甚至有時候靜的一天都不會開口說一句,沉默著,但嘴角卻掛著薄弱的笑容,看著讓人心疼。

  曾有幾次,鈴鐺心疼的抓著她說:「姐姐,不要笑了,我心疼!」

  她的話卻讓柳單尹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。

  因為那次,再也沒有說同樣的話了。

  閒著無事,柳單尹開始學琴,開始練字,甚至有時候開始畫畫。這些都曾是她最不喜歡的,如今卻能一心一意的去學習。

  直到某一天,妍兒再也忍不住了,當莫言和鈴鐺出去的時候,她把藏了很久的虎符放在柳單尹的手中,心疼的說著:「將軍,如果在這裡不開心,你就離開吧!帶著虎符離開吧!」

  妍兒知道,將軍是為她而醒的,只為救她,才這麼如同行屍走肉的活著。

  可是她情願自己死,也不要看著將軍這麼痛苦的活著,不要一個沒有了靈魂的將軍。

  柳單尹輕輕的撫摸著虎符,唇角邊掛著冷笑,許久才輕聲的說著:「如今,公主都被打入了冷宮,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去嗎?」

  妍兒一愣,眼底閃過一絲的欣喜。

  不管怎麼樣將軍已經開始在意這些了,這表明,她並沒有完全的放棄自己。

  「將軍,皇上既然能把虎符給你,暫時就不會太為難你的!」妍兒小心翼翼的猜測著。

  柳單尹仰頭看著她,眼睛有著細密的笑紋散開,手勾勒著虎符的輪廓,許久才輕聲的說:「是啊,皇上讓人把虎符給我自由他的原因,幾十萬大軍一下少了兩個主將,他無法鞏固軍心,而且,那十萬大軍曾跟著我和洛軒征戰沙場,生死與共,即使換了主將,也無法完全籠絡軍心,所以這是他的無奈之舉,也是最聰明的方法!不過到時,我們沒了用處,他必會處之而後快。」她輕聲的說著,睿智的雙眸終於不再是那般的死寂。

  妍兒笑著看著她,臉上終於有了笑容。

  原來將軍一直都注意著所有的一切。

  「將軍,那我們......」

  「即使要回去,也不能空手而回,我要帶著禮物回去蒼國!」她的雙眸驟然的睜大了,口氣中有著無比的怨恨和狠絕。

  她已經死過一次,再世為人,她的心已經死了,在孩子被殺死的那一刻,她的心隨著孩子一起死掉了。

  聽著她的話,妍兒的臉色一變,半天沒有開口。她感覺將軍似乎在醞釀著什麼,有些東西在慢慢的發酵。

  她淡然的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,眉眼間再也沒有殘留的感情:「即使蒼國再也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,我們也要為自己開闢一片天!」柳單尹輕輕的說著,聲音輕柔卻夾雜著冷酷。

  妍兒心底一驚,有些害怕的看著柳單尹,但很快便被欣喜覆蓋了。

  只要將軍還是以前的將軍,只要將軍為了自己好好的活著,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,只要將軍開心就好!

  「那將軍要妍兒做什麼!」

  「用你所有的手段接近冷炎,他對你永遠狠不下心!」柳單尹輕聲的說著,眉目間恢復了之前的沉靜。

  妍兒身子劇烈的一顫,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,她的心居然有些微微的疼。

  「好!」最終她沒有駁回柳單尹的要求,認真的點頭答應了。

  「難為你了!」柳單尹輕聲的嘆息。

  這輩子,她牽著妍兒的永遠還不清。

  「姐姐,姐姐,你看我采了一種奇怪的草回來,你看只要這麼一碰,輕輕的一碰就有香味出來的!」鈴鐺還沒走近屋子,就能聽到她開心的叫嚷聲了。

  柳單尹把剛剛妍兒塞在她手裡的虎符藏進衣兜,靜靜的看著小跑著跳進屋子的鈴鐺。

  鈴鐺一見她就像獻寶一樣把那綠色的草放在她的面前:「姐姐,你看,你看!真的只要這麼一碰,這草就有香味出來的,好香!」

  柳單尹靜靜的看著,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草放在鼻尖輕輕一嗅,果然有著淡雅清新的香氣。

  「哪裡來的!」

  柳單尹的問話剛剛落口,鈴鐺便臉一紅,半天沒有沒有回答。

  「怎麼,這草是你偷來的!」妍兒看著她漲紅的臉,調侃的問道。

  鈴鐺朝著莫言偷偷看了一眼,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成一句話:「這個......這個......我在茅房的邊上找到的!」

  頓時一屋子的人都笑看了,各個忍俊不禁的看著她。

  莫言有些無奈的看著她,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  他凝視著柳單尹臉上的笑意,唇角自然的勾起淡淡的笑。

  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,柳單尹的一顰一笑已經能牽動他的喜怒哀樂了,甚至能揪住他的心。

  看著所有人都在笑,鈴鐺半天才傻傻的說了句:「姐姐,你終於笑了,這麼多天,你終於笑了!」她傻傻的,就像孩子般天真。

  柳單尹一把摟著她,親昵的說:「等過些日子,姐姐就幫你去尋找你的身世!」

  鈴鐺依在她的懷裡,開心的點著頭,就像賴皮的小貓,在主人的懷裡撒嬌。

  (含淚求月票,求花花,求道具....咖啡也行滴!)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