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 發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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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正

  穆老太太的房間內,古色古香。正對著大門的,是一張玉桌,桌面,是被鑲嵌在紫檀木內的一塊原始玉石,雖說是原石,卻是一塊通透的綠,漂亮極了。桌上,擺著一套茶盞,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官窯里燒出來的,薄薄的胎上,是一層均勻的白釉。進屋往裡,東面靠牆的位置,擺著一張床榻,一看也是用料考究,不過惹人注意的,倒是屋內芬香的沉香,這穆老太太之所以能夜夜安眠,這沉香的作用功不可沒。

  穆老太太坐在桌子邊,身著一件紫灰色的綢衣,手上戴著一隻綠的發暗的手鐲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眉間微皺,便又把茶杯放回了桌子。

  「這參茶不對,誰泡的。」話雖不重,但邊上的侍女嚇的誠惶誠恐,趕緊跪下來認錯。

  「起來吧,這不怪你,是這參不好。」

  說罷,穆老太太清咳了兩聲,便進屋休息了。

  穆風走了進來。

  兩個奴婢迅速上前,為穆風脫去了長靴子,搬來椅子,椅子上還放了一蜀錦織的坐墊。

  穆老太太重新又坐下來。

  穆風坐在上面,很是舒服,穆老太太總是能給他兒子創造她力所能及的舒適。

  抬頭,她依舊如此慈祥,看向他的眼神是幾十年如一日的眷戀眼神。

  穆風很是滿足。

  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,穆風也有一個崇拜者的話,那麼毫無疑問就是穆老太太了。

  年輕守寡,含辛茹苦撫養兩個兒子,面對謝太傅的咄咄逼人,她總是能以柔克剛,取勝於無聲。

  穆風不喜歡他的父親,他覺得他的父親很失敗,所以他不喜歡,他喜歡他的母親。

  「近來謝太傅那邊怎麼了?我看謝策總是往咱們府上跑。」穆老太太問,「早上,謝策從破舊的馬車上進來我們家,是有多麼重要的事,竟然值得謝策連喜好就丟了,也不怕丟臉,堂堂謝太傅的孫子,竟然坐這麼破的馬車。」

  原來穆老太太全都知道呢。

  別看她整天除了去齋房就是去帳房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,可是,朝廷發生了什麼事,都有什麼人來穆府,她可都是清清楚楚的。

  老太太,為人精明著呢,要不然怎麼從妾室升為當家主母了?

  穆風很誠實地把謝策找他辦的事,一五一十地告訴穆老太太。

  穆風從來對穆老太太沒有隱瞞,雖然他不會對他妻子弟弟說心事,可對穆老太太,他有啥事都會說。

  「這麼說,謝策是想派一個人靠近皇上了。」穆老太太想不清楚了,「可是不對呀,太醫院都是謝太傅的人,謝策何必多次一舉,派這麼一個女子去接近皇上呢?」

  穆風搖了搖頭:「娘,我覺得,有可能不是謝太傅和謝策想進入太醫院,而是那個謝丹,她自己想進去。」

  「什麼?」穆老太太驚問,「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,醫治的都是皇上身邊的人呢,若是惹哪個不高興了,辭退是小事,丟了性命,可是大事,哪有誰這麼傻,尖著腦袋要去這樣的地方。更何況你也說了,她還是一個女子。」

  「本來我也想不到這一點的,直到我見到了她本人。」穆風說的時候,讓奴婢們都退下,「母親,你想不到吧,她長得和楊康真相似。那眼睛,那鼻子,如果你說這天下有長的這麼相似的兩個人,那麼,他們的關係,一定是父女。」

  「什麼?」穆老太太刷的一聲,竟然站了起來。

  「若非親眼目睹,我也不相信啊。我後來一想,謝丹這個名字查無此人,這一定是假名。如果楊康其中一個女兒還活著的話,那麼她的年紀,也和謝丹差不多。」穆風越說,眉毛越是皺的緊。

  穆老太太心裡一抽,差點就倒了下去。

  穆風連忙扶住她。

  奴婢們都退下去了,穆風正想叫回來,穆老太太說:「不必了,我沒事。你扶我坐下,我和你說說話,就好。」

  穆風照做了。

  穆老太太喘了口氣,怔怔說道:「論理,當年的事,也不能怪我們。就算是楊康後人找上門來了,也不是針對我們。可是,這個女孩子究竟是什麼底細,到底是不是楊康的女兒,你可是要查清楚的。畢竟,我們知道的是,楊康後人早就被殺死了。這又是打哪來的女兒呢。」

  穆風一一應是。

  「還有,她是一個人,還是有好幾個,還有沒有兄弟姐妹,她和謝策是什麼關係,為何謝策要送她進府。你都要具體查清楚。如今她既然是在太醫院,就不難查的。」穆老太太說完站了起來。

  屋外,天暗下來,是要下雨了。

  烏雲遮住了白晝。

  穆風站在穆老太太身邊,一起凝視窗外。

  「我最近總是做夢,夢見那個死丫頭,帶著她的幾個娃娃回來了,難道是真的麼?」穆老太太自言自語地說。

  天邊忽然都暗下來,嘩嘩嘩,大雨傾盆。

  一覺睡醒,楊端午伸了個懶腰便從床上爬了起來。窗外陽光明媚,又是一個好天氣。

  楊端午下意識的拿起梳子,對著鏡子熟練的梳著頭髮。

  忽然,楊端午明白了什麼,又把頭髮重新梳成一束,顯得格外清爽。雖說楊端午一時間還有點不適應自己的新身份,但穿上太醫院的衣服後,活脫脫一個相貌清秀的小醫生。

  楊端午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男兒裝扮,竟還有些許俊氣,不禁笑了起來。

  穿戴整齊了,楊端午便出門找吃的去了。

  昨日的晚餐,讓楊端午對這皇宮外院的吃食很是失望,一直聽說後宮的點心很可口,楊端午在心裡也是默默期待著。

  果然,給楊端午準備的早餐,只是一碗白粥加點醬瓜和幾片蘿蔔。另外,還有一個水煮的雞蛋。

  這雞蛋可是外加的,要不是謝策的關係,要不是楊端午現在是謝丹這個身份,這個水煮雞蛋,是不可能有的。

  吃過早飯後,楊端午徑直去了太醫院。這當太醫的日子便是如此規律,平日裡事情不多,也確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差事。

  楊端午照規矩,到了太醫院後,先給董院使請安。隨後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,一路過來,其餘的太醫們都對楊端午微笑示意,只是有兩個人似乎不怎麼熱情,也不願意跟楊端午套近乎。

  可楊端午的內心卻偏偏更加喜歡這兩個人,不卑不亢,剛正不阿。

  坐在位置上,楊端午隨手打開一卷書,慢慢的吸收著裡面的知識。

  忽然,樓下傳來慌亂的腳步聲,不一會兒,這腳步聲就上了二樓。

  「董太醫,速速進宮,明妃抱恙,皇上可著急了。」

  這來人是個太監,看穿戴的級別,應該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。

  「有勞公公,我這就進宮。」董院使轉身拿起醫藥箱,便跟著太監下了樓。

  「這醫藥箱那麼重,你再帶個徒弟跟著你吧。」太監環視了一圈,指著楊端午說:「這就是那新來的吧,就她吧。」

  就這樣,當太醫的第二天,楊端午就跟著太醫院的院使,走進了皇宮內院。

  大大的醫藥箱掛在楊端午的肩上,可楊端午卻在好奇待會會看到什麼。

  聽說這明妃深得皇上喜歡,也不知長的有多漂亮。

  一路上,楊端午走走看看又想想,不一會兒,便到了明妃的住處—昭德宮。

  這妃子住的地方,就是不一樣。醉人的花香充滿整個房間,可花香里還混雜著胭脂味,失去了原來的美好。

  隔著水簾,床榻上躺著的就是明妃,因為身份懸殊,楊端午暫時是沒機會看見明妃容貌的。

  董御醫坐定,抽出一根紅絲線交給宮女,綁在了明妃的手腕上。而董御醫,則遠遠的坐在一丈之外的椅子上,將絲線的另外一端,綁在了桌子上。

  「這把脈的技術,也是一絕了。」楊端午暗暗稱奇,站在董院使的身後,用心的學習著。

  兩隻手都診脈之後,董院使便已經基本掌握了明妃的病情。

  其實無大礙,就是婦人常見的痛經,可能是明妃最近偶爾感受了風寒之邪,令胞宮凝滯,牽引作痛。

  董院使讓楊端午取出紙筆,就地擬了一個方子。讓明妃身邊的宮女照方抓藥即可。

  即將離開明妃的昭德宮,楊端午才有心情看一眼四周的環境。第一眼,便被桌上的一碟小點心吸引住了,方方正正的一小塊,疊在一起,細細的綠豆粉黏在白色的外皮上,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。

  一些內飾擺設倒沒什麼太特別的,但用料都是一等一的,這皇宮內院,就是不一樣。楊端午感嘆道。

  萬里無雲,溫暖的陽光灑下,把元武湖照的格外耀眼,金色的波光點點,透露著這金陵帝都的奢侈。湖畔的樹蔭下,一個人頂著個草帽,一根長長的魚竿伸進水裡,任憑願者上鉤。

  一陣風吹過,帶來一股香甜的花香。順勢望去,是一片紅色的月季花。這花很純,是那種純色的鮮紅,幾隻黃色的蜜蜂在花叢中來回穿梭,顯得很是忙碌。這一下子對比,更顯得釣魚的男子無所事事,遊手好閒了,可誰又知道,這男子卻是樂趣多多。

  子非魚,焉知魚之樂,子非我,焉知我不知魚之樂?

  今天是公布發榜的日子。

  和選拔秀才的鄉試不同,這個是選拔進士的,自然不像秀才那樣,把鄉試結果隨意在牆壁上張貼出去,愛看不看,這個是直接知府大人拍師爺當眾宣讀,讀過之後,才張貼在知府院的宅子內院的牆壁上。

  也只有考生才有資格去看,並且會交給考生一個牌子做證明。

  會試通過後,進士者可以直接托關係做七品以下的官職,也可以不做官,繼續考試,接下來要考試的可是殿試了。

  所謂殿試,也不是所有考生都可以去,挑前三十位進行初步篩選,最後留下前十名,進行殿試。

  殿試第一名是狀元郎,第二名則是榜眼,第三名是探花。

  楊逸辰帶著考生證明,走進去,謝靈和李延在外面等候。

  很快,他就出來了。

  「我考上了。」

  謝靈和李延都很高興,尤其是謝靈,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,「這可是讓人高興啊!娘請你去好好吃一頓。」

  李延說:「是應該的。前面就有個酒樓,我請客。」

  楊逸辰雖然高興,可更多的卻是奇怪,「我總感覺,太順利了一些。此番我不但是考上了進士,還是以第一名的成績。這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。」

  「第一名?」謝靈心裡一揪。

  她忽然有些後悔要讓楊逸辰去考試了。

  本來她只是想楊逸辰考個進士就停止考試,做個小官養家餬口,誰知,楊逸辰果然天生就是讀書的料,竟然得了第一!

  這小小年紀就得了第一,本來是很讓人自豪的事,可謝靈卻一點高興的心思都沒有。

  「有什麼不可思議的,逸辰你本來就聰明,考第一也不足為奇。如此你一定可以參加今天夏天的殿試了。殿試若是被挑中了,從此前程似錦,發財無礙了。」李延誇獎說。

  可是楊逸辰嘆氣說:「如今我父親失蹤,三姐姐也失去了消息,你說我還有什麼心情開心呢?還是不要破費了。說不定,前面的路更加兇險呢。」

  既然謝靈和楊逸辰都沒什麼心情,李延也就不勉強。

  當晚,三個人住在秦淮河邊的客棧里,錢都是李延搶著支付的。

  謝靈覺得要趁楊逸辰還沒有反應過來時,就和他攤牌。

  不然等他想好了一定要取考試,那就晚了。

  可是楊逸辰不聽謝靈的勸告,「娘,孩兒都已經努力這麼久了,你當真要孩兒放棄考試回家嗎?那有何意義?」

  謝靈說:「回去也是可以作官的嗎。我現在可是進士第一,說不定回家,你的計會還更加多呢。」

  楊逸辰斬釘截鐵說道:「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機會。我姐姐都可以為了打探父親的消息,不顧一切,我作為家裡的男丁,理應留下來,做最後一博。若是考上了,以後尋找爹爹的渠道,是不是會更加多一點?」

  謝靈聽了很不高興:「你三姐姐一個人不見了,娘頭髮上也多了好幾根白色的。你若是在殿試上出什麼差錯,你叫我如何是好啊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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