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7 柳暗花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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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正

  楊端午眼波閃爍,「想不到大銘朝的百姓,還是那麼地清醒。」

  周瑜恆點點頭,「百姓一向都比當官的清醒,只是,百姓沒有被逼的不得了的時候,都不願意說。」

  楊端午站了起來,「看來,我們要去做點事情,敲醒當今皇帝了。和韃虜人友好,等於是為虎謀皮。」

  江北。

  倪重陽將一口不大的罐子裡裝上水,放在雜草中,讓成熟的蚊子產卵在水罐中。

  因為蚊子喜歡水,可以說,只要有水的地方,就會有蚊子。

  第二天,倪重陽便拿了一個織成密網的紗網,套在這個水罐上。

  因為四周都被封的嚴嚴實實,那些新產在水罐中的蚊子幼蟲,就沒有一個跑掉的。

  隔了一天,當倪重陽再去查看的時候,滿滿的一紗網的蚊子。

  這些蚊子的體內,如果有痘疾的病因,那就會帶給人們嚴重的危害。

  倪重陽需要排除確定,但此時此刻,最嚴肅的問題,擺在了倪重陽的面前。

  要想確定這些蚊子是否會對身體產生影響,需要用一個人體做試驗。

  一個健康的人體做試驗,來觀察判斷這些蚊子是否帶有痘疾的病因。

  但是,根本沒有人願意這麼做。哪怕開出二十兩黃金的懸賞,也沒有人願意。

  因為,大家都聽說了這些蚊子可能帶有病因,會讓人不治而死。

  正當倪重陽別無選擇,決定以身試險的時候,本地官員,卻帶來了一個好消息。

  一批原本已經被判處死刑的人,被帶到了倪重陽的面前。

  只要願意接受這個蚊子試驗,無論結果如何,都可以被免除死刑。

  這對於這批囚犯而言,就等於平白無故多了一個活著的機會。

  因此,紛紛表態,願意試驗。

  就這樣,倪重陽獲得了充分試驗的條件。

  一樣的要求,將囚犯分為兩組,一組被蚊子咬,一組不被蚊子咬,最後結果證明,被蚊子咬的這組,無一例外,都出現了之前類似女童的症狀。

  結果確認,這些蚊子,已經被痘疾感染了。

  要想讓這個地區的痘疾徹底清楚掉,還需要殺死這批被感染過的蚊子。

  望著滿天飛來飛去,令人煩卻又無可奈何的蚊子時,當地的官員,都沮喪的直搖頭。

  這根本不是一件可能完成的事情。

  幾乎將倪重陽這一輩子需要的東西都帶過來了。

  「倪神醫,我們捨不得您走!」一個滿頭白髮的老翁代表百姓挽留道,「但我們知道,您是肯定要回京的。所以,特地過來,送送您!」

  看見百姓們一雙雙炙熱的眼神,倪重陽的鼻子一酸,眼眶頓時就濕潤了。

  眼前的這群百姓,雖然沒有多少文化,但卻個個真心誠意,遠比那些滿腹經綸,卻你欺我詐的朝廷中人來的好。

  倪重陽放下包袱,上前雙手緊緊握住老翁的雙手,不住的點頭答謝。

  站在船上,已經是日上三竿,空中的太陽,似乎也知道了今日是倪重陽要遠離的日子,特地拿了件厚衣裳擋住了自己的光芒,清風也送來了問候,吹皺河水,似乎河水的心情也是激動的不能自已。

  倪重陽換上了一身百姓連夜趕製的青色衣服,腳上也穿上了新鞋。

  雖然大小並不是很合適,但確是滿滿的愛。

  巳時,哪怕百姓們再留戀,倪重陽還是不得不讓船夫開槳,和朝廷中來的人,一起回朝廷復命。

  望著背後漸漸縮小的人群和建築,倪重陽的心中,也是感慨萬千。

  這次痘疾的經歷,不但讓自己收穫了百姓的尊重和支持,也獲得了當地官員的尊重肯定,另外,還意外發現了一種新藥材。

  雖然不確定這種藥材是否可以在其他地方也找得到,但疾病痊癒的女童的笑容,卻已經深深扎進了倪重陽的心間。

  皇宮。

  小皇帝朱玉忠收到穆風的奏摺。

  奏摺上詳詳細細地寫了冥尚書怎麼勾結韃虜人,欺騙皇帝和韃虜人友好,最後達到吞併中原的目的。穆風在奏摺的結尾,還勸道,一旦冥尚書陰謀得逞,皇帝的皇位也是不保的,還羅列出證據。

  原來,楊端午為了敲醒朱玉忠,特意來到穆府,求穆風上這麼一個奏摺。

  朱玉忠看了之後,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。

  「穆風是一個自我保全的人,如果不是真的危在旦夕,穆風是不會冒這個險,給朕上這個奏摺的,看來都是真的。」朱玉忠把奏摺燒了,「想不到冥尚書假意幫朕,其實,也不過是在利用朕罷了。」

  朱玉忠心情非常不好,就讓人請穆風來問話。

  「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事的?」朱玉忠問。

  穆風說,「是我的侄女楊端午查出來的。」

  朱玉忠一怔,「楊端午。你是說那個楊康女兒?」

  「正是。」穆風說,「證據確鑿,臣請皇上以國家為重,抓住冥尚書伏法,殺了凱林公子服眾。」

  朱玉忠冷笑:「以國家為重?朕所做的,都是以朱氏國家為重。倒是你們,恐怕還不知道,要是沒有冥尚書暗中幫忙,這天下恐怕就會變為謝家的了。」

  穆風說:「皇上,謝策至今還在江北,沒有回來。」

  朱玉忠大笑起來,似乎很開心的樣子,「這都是冥尚書幫朕策劃的,你能說冥尚書就是朕的敵人嗎?至少,他現在是朕的朋友。」

  穆風見朱玉忠聽不進他的勸告,急了,「還請皇上三思,冥尚書既然用心如此惡毒,不管現在是不是朋友,未來都會是最可怕的敵人,還請皇上儘快除去,免得養虎為患。」

  朱玉忠氣的「啪」一聲,重重拍打桌子,「大膽!連你也敢命令朕!」

  穆風連忙跪下,「臣不敢。」

  「給朕退下。朕現在不想看到你。」朱玉忠氣呼呼地下了逐客令。

  穆風走了。

  朱玉忠不是不想對付冥尚書,只是,他認為韃虜人現在沒法打敗中原,根本不足為懼。

  雲淡風輕,又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。

  街市上各種吆喝聲似乎一直沒有停過,川流不息的人群,見證著金陵城的繁華。

  酒樓里,蜜汁蓮藕成了最新的熱賣菜品,更高級的地方,更是變著法子,將糯米和蓮藕一起做成甜點。每天前來嘗鮮的人,更是絡繹不絕。

  坐在在酒樓的美人靠上,波光艷艷的秦淮河一覽無遺,軟糯的歌聲,如細細潤雨侵入人們的心間。

  秦淮河上,站在花船船頭的船夫依舊擼著袖子,賣力的划槳,但是船內的歌女,也已經有人披起薄紗了。

  早晚微涼的天氣,然而更讓人覺得舒服,至少對於愛玩的孩童們來說,一天之中,可以盡情嬉戲的時間更久了。

  而在街市上買賣的商販的臉上,也漸漸更多了笑容,夏日正午的慘澹生意,如今,也已經改觀不少。

  而且,似乎天氣涼爽下來,人們的胃口,也打開了,各種瓜果蔬菜賣的要快了很多,豬肉鋪的生意太好,還請了一個幫工。

  賣布匹的掌柜,最近可以說是一年中最忙活的時候了,好多有錢人家的下人,都是好幾匹好幾匹布的預定,府里的老爺奶奶,少爺小姐,全都要做新衣服了,這掌柜,幾乎每天都要從外面進一趟貨,但越忙卻是越開心,這一年中的收入,有一小半,就看這時候了。

  不要說這掌柜,就是幫這掌柜送布匹的夥計,也是每天沒一件乾衣服,實在是忙。

  這大小府苑中,穆府算是比較特別的,而裡面的環境,也是金陵城中少有的。

  高大的青松猶如濃綠的水墨一般厚重,將單檐的書房深深的收在蔭下。

  芳香的氣息,透過窗戶,一絲絲溜進書房,充斥其中。

  而書房裡那濃重的墨香,早已經四處彌散,與松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。

  在如此的書房中靜心寫字,那也是一個美字了得。

  書房的後面,是一塊橢圓形的池塘,厚厚的荷葉,像慵懶的綠色裙擺浮在水面上,經歷了風吹日曬,已經顯得有些發黃,但隨著水波的蕩漾,依然自由自在。

  荷花已經不那麼多了,有幾個只剩下了蓮蓬頭,但蜻蜓似乎很喜歡這些蓮蓬頭,一直守在邊上,不願意離開。

  一陣風吹過,也不知是從哪棵樹上,飄下一片半黃不綠的葉子。

  在水面上泛開一圈漣漪。漣漪越畫越大,很快就歸於無有,但卻讓水底的鯉魚興奮異常,紛紛將頭鑽了出來,似乎是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來了。

  但很快,這群鯉魚就四下散開了。只是那麼一瞬間,池塘里,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。

  幕府里的花草很多,光是桂花,就有好幾種,但此時,還沒有到桂花開花的時候,乍看上去,這些不同種類的桂樹都很像,倒是月季,都已經有了花苞,一個個含苞待放的樣子,很是誘人,這些花苞,除了觀賞之外,還可以製作美味的點心,只不過,有這手藝的人,不多。

  穆府里,燈光流光溢彩。

  楊端午和穆風,周瑜恆三個人,坐在議事廳,茶香繚繞,珠簾散落下來。

  一架屏風把三個人的身影和屋門擋了開來。

  「這麼說,皇上已經知道冥尚書的陰謀,可皇上還是不願意幹掉冥尚書?」周瑜恆問,嘴角微微上揚。

  穆風點點頭,他總是一臉的嚴肅,「皇上看來還是執迷不悟,他一定要先除去謝策,甚至他還是認為冥尚書和韃虜人是興不起什麼風浪的。」

  周瑜恆笑道,「皇上是被仇恨,沖昏了頭了。」

  穆風看向楊端午,「端午,你怎麼看?」

  楊端午攤了攤手,「皇上已經無可救藥。」

  「那你的意思是……」穆風問。

  「我忽然覺得,這天下其實謝策來做主,只要能把天下管理好,也是沒關係的。只是可惜,我父親不會答應。」楊端午說。

  穆風連忙說,「端午,這樣的話,以後不要再說了,若是被人聽到了,可是造反啊!」

  「對啊,更何況,謝策如今還在江北,生死未卜呢。」周瑜恆顯然也是不喜歡謝策做天下之主。

  當年,逼死周家的除了先帝,還有謝家人。謝家人做下的罪行,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讓大家釋懷的,曾經受過傷害的人,心裡總還是有陰影。

  楊端午說:「我也只是提個建議了。目前,只能等謝策回來,和我弟弟聯合,把韃虜人一網打盡了。皇上已經是指望不上了。」

  這點,大家倒是真的都同意的。

  高牆內,明月將宮殿的影子投在或寬或窄的巷道上,完整的影子,也被肢解的亂了形。

  高大的樹木,在白日裡顯得悅人眼目,但一到了晚上,就成了黑壓壓的一片,讓人很不舒服。

  嬪妃們晚上不出門,待在暖洋洋的屋內,自然是愜意的很,可憐的公公和宮女們,就算膽子再小再害怕,也不得不壯起膽子,來回穿梭在各條巷道里。

  皇宮很大,巷道很多,哪怕是常年在宮內的人,也常常迷路。皇宮。

  如煙房間裡的燈,還沒有熄滅。

  一個宮女小心地來到門外,隔著門帘對裡面傳報,皇上有請。

  這麼晚了,朱玉忠找她,必然是有要緊的事,如煙不敢停留,馬上坐著轎子過去了。

  這麼晚還沒睡,無非就是太想念穆熊,從而想念的睡不著罷了。

  誰知,朱玉忠早就觀察了如煙很久了,他知道如煙此時一定還沒睡,就派人來請。

  御書房裡,冷風吹得燭火明明暗暗的。

  兩兄妹對坐著。

  「皇兄,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?」如煙關心地問,朱玉忠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了。

  朱玉忠說,「如煙,朕的好妹妹,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這麼為別人著想,你也為你自己著想一下。比如,你自己的婚姻大事。」

  「皇兄何出此言……」如煙紅著臉。

  「朕知道如煙你臉皮薄,可是,朕知道你喜歡的人是穆熊之後,就極力想撮合你們的。」朱玉忠說。

  如煙一怔,朱玉忠怎麼會知道?

  「你不要問朕怎麼會知道,你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。」朱玉忠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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