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卷 Shall we盆舞？
※本短篇是《農林》第四集第七節課，有可能是林檎將愛生村的生活描寫在日記里，某一天的故事（也無法否認或許根本沒寫過這篇日記）。
※
「去『徹夜』啦！我們去『徹夜』吧！」
士姐吵著說。
利用暑假之際，我和林檎一起回農的老家『愛生村』……回鄉是很不錯啦，但因為農的姐妹——中澤四姐妹的長女中澤士的陰謀之下，和農假結婚的我要幫忙數天後幾個村莊聯合舉行的婚活活動『農村聯誼』，也被強迫舉行假的結婚儀式……嗚。都是士姐的錯啦！
那個士姐緊緊握著從衣櫥拿出的浴衣，甩著色彩鮮艷的藍色腰帶大喊。
「不管任何人怎麼說，老娘都要去徹夜啦啊啊啊啊啊！！」
這樣大喊後，士姐突然開始脫衣服。
「等一下！？你在幹什麼啊！？」
我為了看甲子園轉播而來起居室，看到脫得只剩內衣的青梅竹馬的姐姐而大吃一驚。
理解到她似乎在換浴衣，知道她想幹什麼便連忙阻止她。
「姐姐不是要準備農村聯誼嗎！？現在不是去徹夜的時候啦！」
我一說，庭園方向便一一傳來附和的聲音。
「對啊士姐！」「小耕說得沒錯！」「好了，快回去準備囉？」
幫忙準備農村聯誼的村裡的年輕人們叭噠只噠地從緣廊進到起居室，把士姐抓起來。
雖然說的是奧美濃方言特有的溫柔腔詞，聲音里卻帶有不容分說的魄力。
「放開我！！老娘……老娘要去徹夜啦啊啊啊啊啊！！」
年輕人們扛起穿著內衣的士姐，就這樣扔進輕型卡車的貨車廂里，往當成會場的農協馳騁而去……
「你們在吵什麼？」
「啊，是林擒……」
穿著白色洋裝的林檎，一邊大口咬著生黃瓜出現。
用山裡的水冰鎮的黃瓜，看起來就很新鮮多汁又好吃的樣子。
她似乎很喜歡吃黃瓜，自從來到這個村莊之後，林檎就吃了一大堆黃瓜，令人不禁想吐槽「你是河童嗎！」。如果是這麼可愛的河童，我也願意拔掉肛門裡的珠子（注17）獻給她。
「我聽到士姐說『去徹夜吧！』……真令人傷腦筋呢！」
「去……徹夜？」
林擒咬著黃瓜歪頭問道。飄逸的頭髮流瀉在肩上。
「意思是要努力徹夜準備農村聯誼……嗎？」
「不是，不是那個意思啦……」
「士姐所說的『徹夜』是『徹夜跳舞』的意思啦！」
「徹夜跳舞？」
林檎頭往另一邊歪。好可愛哦。這些小動作每一個都好可愛。
「這個時期的盆舞叫做『郡上舞』，非常有名哦。在這個時期從愛生站到隔壁一站的八幡町每天都會跳郡上舞——」
「欸！？每天都跳啊……？」
「對，每天。」
注17肛門裡的珠子是河童喜歡吃的東西，架空食物。
「為什麼？」
「為什麼啊……因為從以前就是這樣……」
「跳不膩嗎？」
「每天跳的話當然會膩啊，不過郡上舞是隨時隨地想跳的人就可以進來跳舞。」
無論何人何時來挑戰都歡迎。
如同安東尼奧·豬木般的精神貫穿著郡上舞。畢竟是從七月開始，兩個月問持續跳著盆舞。不跳舞就虧了。
「尤其是盂蘭盆祭典時期，八月十三日到十六日這四天跳的舜叫做『徹夜舞』，是郡上舞的重頭戲哦！鎮上的人們和來自全國的觀光客徹夜跳舞到天明！」
「像Co●ke（注18）一樣嗎？」
「你在說什麼啊？」
林檎偶爾會提到我所不知道的世界。
「算了，實際讓你看一看比較快……！工！商！」
我一喊，中澤家四姐妹中的雙胞胎老么便小跑步地從外面衝到家裡來。她們剛剛似乎在跟美濃柴犬波吉玩的樣子。小狗波吉身體探出緣廊，並以美濃柴犬特有的認真表情，沒有吠叫看著這裡。好乖哦。
注18 Comike Market 同人誌即賣會。
「「幹啥？」」
「示範郡上舞給公主看一看吧！」
「「好唷！！」」
兩位小女孩精神奕奕地大喊。
感覺一聽到跳舞便坐不住了。想必身體裡流著的奧美濃的血液，已迅速奏起祭典的伴奏拍子吧。
「首先從基本的『川崎』開始。來吧！」
我用口哨吹著曲子，已迅速擺好準備姿勢的工和商以流暢的動作跳起舞來。
畢竟郡上舞祭的伴奏歌曲是搖籃曲，在學會走路前就先記得舞步的天才兒童們。舞藝精湛。
「欽伊欸伊唷～八幡唷～」
講話不清楚的商的聲音響徹起居室。
工則是不發一語。她的表情很認真，集中力好驚人。
「……挺單純的動作呢？」
「唔，馬上就會跳了。」
如同流經八幡町的吉田川和緩的水流般，也如『沒有下雨便捲起袖子』郡上舞的歌詞一樣，跟著沉靜的節奏跳的《川崎》是郡上舞的基本舞步。
來來回回地以畫圓的動作圍成圓圈跳舞的工和商可愛無比，林檎似乎也不禁想要跳舞了吧。
呵呵……奏效了奏效了。
我很滿意這個成果，趁勝追擊跳下一首。
「好下一個！《春駒》！」
「嘿咻嘿咻呀！春駒！春駒！」
砰！砰！
倏地一變，節奏變激烈的春駒是郡上舞中氣氛最熱烈的曲子之一。
女孩們像小馬一樣，蹦蹦跳跳地跳著舞。
「怎麼樣林檎？看到春駒有什麼感想呢？」
「聽起來好像《誰●了知更鳥？》（注19）一樣呢。」
妙殿□！？
「可是好像很有趣。」
林檎說，工也頻頻點頭。
「很有趣哦……」
「公主要不要跳？」
注19《妙殿下》卡通中的片尾曲。
商似乎很想和林檎一起跳舞。她倆已經很親膩了。
我摸摸小女孩們的頭，對林擒說：
「讓她們表演了兩首感覺不一樣的舞蹈，怎麼樣？好玩嗎？」
「還有其他的舞蹈嗎？」
「郡上舞是由《川崎》《春駒》《三百》《YAXTUKU》《古調川崎》《GENG EN-BALABALA》《貓之子》《さわぎ》《甚句》《松阪》這十種舞步所組成的。」
「也太多了……」
「光跳川崎和春駒就很有趣囉？一邊跳一邊記是最快的。」
「？」
聽不太懂我在說什麼的林檎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士姐一邊撿起散落在榻榻米上的衣服，跟著勸說：
「機會難得嘛，去跳看看吧！」
※
於是我們換上浴衣，決定去參加徹夜跳舞。
農的父親喜一爺爺用輕型卡車（的貨車廂）送我們到車站，然後坐長良川鐵路的火車一站就到了。真的很近！
在八幡之站下車的林檎，才一站就很疲累的樣子。
「……電車滿到都沒座位坐呢……」
「畢竟是這個時期啊！」
電車裡擠滿和我們一樣參加徹夜跳舞的人們。沒得坐也是理所當然，連站著都很擠的乘車率，而且大家都在八幡下車。
「也有很多民宿只在這個時期營業，連距離很遠的美濃田茂市的飯店都因為來跳舞的觀光客而客滿呢！」
「……這麼受歡迎的活動啊？」
「日本人大都會跳哦！」
工有些顧慮地炫耀著自已的故鄉。
「工說得沒錯，郡上舞和德島的『阿波舞』、秋田的『西馬立內盆舞』並列日本三大盆舞之一。還被指定為國家重要的無形民俗文化財哦。」
「……我只知道阿波舞……」
林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。沒關係啦，一般人都只知道那個。
「各位～等等我～」
我們快速地走出剪票口，而晚來一步的農搖晃著巨大的肚子追上來。
她本來就是個大肚腩，但大成這樣很不尋常。
也因為穿著浴衣的關係，看起來很像相撲力士。
手上拿著裝了東西的環保購物袋。
「哈，這對孕婦太吃力了。寶寶在肚子裡跳舞好累哦！」
「……」
看到農這樣，林檎便不懷好意地眯起眼睛。
「肚子太重所以好難走路哦。小耕，手！牽我的手！」
「……」（咕咕咕咕咕咕……）
林檎身上散發的暗黑靈氣……不妙！！
「餵、餵農！你太得意忘形了吧！？」
「呵呵？說這種話真的好嗎？你這種不合作的態度，要不要我去跟姐姐報告呢？」
「呃……！」
這麼說我也無法反駁……！
目前我和農的設定是連聘金都給了的未婚夫妻，而且農還懷孕了。
至少在農村聯誼結束前都必須維持這樣的設定，否則就會被士姐要求高額的損害賠償。
「算、算了……就跟你牽個手吧！不過農，你還把小老闆塞在肚子裡啊？浴衣的腰帶很緊它很可憐呢？」
「小老闆在這裡哦？」
說完，農打開環保購物袋給我看。小老闆迅速采出臉來。咬著小黃瓜一臉滿足的樣子！
「一直放在肚子裡空間很擠，而且又熱得受不了。所以用毛巾包著保冷劑一起放在袋子裡，這樣就很涼爽囉！」
真是無微不至呢！
『好涼哦♪』
小老闆似乎也很開心！
「……那你的肚子裡裝了什麼？」
「毛巾或飲料之類的啊！大家跳舞會流污就會很渴吧？」
雖……雖然很想生氣，但老實說她的貼心讓人氣不起來……
「阿姐的肚子好涼好舒服吶！」
商一臉恍惚地抱著姐姐的肚子納涼，這畫面好詭異……
另一個雙胞胎工，因為能和林檎一起去八幡街散步似乎很開心的樣子，牽著手一邊散步一邊拚命介紹每一棟建築物。
「公主，那裡。有城堡。」
「啊，真的耶，有城堡。」
「從這裡直直走，有博覽館哦。在那裡可以學跳舞。」
「博覽館？」
「以前的稅務署所保存下來的。有舉辦跳舞的講習。」
不只有影像或圖板的展示，也有實際演練所以容易學會。建議新手務必要來館一趟。
「竟然連這種地方都有啊……」
林擒似乎被郡上時期民眾跳舞的熱情感到震撼。
只認識這個世界的工，反而不能理解林檎為何如此驚訝，小心翼冀地拉拉手，不解地問道：
「都市的人，不跳舞嗎？」
「也不是不跳啦……」
「在哪裡跳呢？」
「……俱樂部吧？」
是疑問句啊。
想必林擒也沒去過那種地方。雖然在Live節目中跳過舞，但跟在俱樂部里跳有點不一樣。
聽著兩人談話的商，一邊跳舞一邊開心地說：
「商也能去俱樂部這裡跳舞嗎！」
「哈哈哈，會被趕出去吧？」
我摸摸對都市抱有奇妙幻想的小女孩的頭，一邊牽起農的手，領著大家往城鎮的中心走去。
也被稱作『水之町』的八幡，有小水渠流經大街，所以非常涼爽。被名水百選評選為第一號的『宗祇水』，清澈的水質令人印象深刻。由於城鎮的中心有河川，這時期也能見到來此地釣香魚的釣客身影。
而且古風盎然的一棟棟建築物，光走在大街上就令人心曠神恰。
「這個城鎮……除了跳舞之外，還有其他有名的事物嗎？」
被兩名小文孩拉著左右手，踩著木屐發出聲音走路的林檎，一面看著周圍問道。我回答：
「食物的樣品很出名呢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還有吉他的Pick片哦！」
「為什麼？」
這我也不是很清楚。
觀光客愈來愈多，也看得到位於城鎮中心的昔日公所。公所前的廣場已經架設好移動式的『屋形館』，那裡就是今天跳舞的中心。
「屋形館上會有伴奏，是配合演奏跟著跳吧？」
我對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的林檎說……但她卻看著別處。
那是附近的河川。
「那些人……是在做什麼啊？」
「啊，那人是在跳吉田川啦，夏天的風物詩啊。」
有電視攝影機在拍攝從橋上跳進河川里的身影，觀光客也都一邊歡呼一邊用智慧手機錄影。
「那是當地的小孩們在測試膽子用的，不知何時傳開來變得很有名。觀光客們似乎也會跟著跳水。」
「耕作也跳過嗎？」
「葛格的跳水，超厲害的唷！」
「跳得最深哦！」
「又不是在比跳水的深淺，不過在當地應該無人能敵？差不多像這樣吧？」
小女孩們的誇讚聽得我飄飄然的，這時商拉拉我的手。
「我想看葛格跳水！」
「喂喂，你在說什麼啊？若是國中就算了，但我畢竟已是高中生啦。怎麼能做這麼幼稚的——」
「我想看帥氣的耕作。」
「好的沒問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！！」
回應林檎的期待是我的使命！
脫掉浴衣和木屐只剩一件內褲的我，助跑之後爬到橋的欄杆上，
『星光☆跳——躍！！（注20）』
我大喊著，兩手像鳳凰的翅膀一樣大大張開，從橋上往河川里跳。
然後——我像失去翅膀的伊卡浴斯一樣，墜落到水面。
腹部受到猛烈撞擊。
※
「來小耕，內褲幫你買來囉？」
「……謝謝。」
注20取自《星光少女》的美少女遊戲。
在橋下的川原中，把毛巾綁在腰上的我收下農買來的內褲，再從毛巾底下把內褲穿上去。
「真受不了你呢。跳下去時呈現大字型，內褲竟然就從腳脫落了。」
農不耐煩地抱怨。既然都替我買了內褲，也不好反駁她。
林檎袒護似地誇讚我。
「不過跳得很棒哦！」
「……如果這個是星光時尚秀的話，應該可以獲得一萬五千克拉左右的得分吧？」
「你在說什麼？」
就是說啊，我在說什麼啊……
「唔……我跳得太勇力了……腹部好痛……」
「葛格，好帥氣哦！」
「商也要！商也要跳！」
「不行！等工和商升上高年級之後才可以跳！隨意跳川我會打人哦！！」
「「好啦……」」
工與商被農斥責而垂頭喪氣。
這個跳水的活動在當地的孩子們中被視為非常勇敢的行為，很想獲得這名譽的心情我也懂。我也一樣。這類似非洲部落的成人儀式一樣吧。
話雖如此，看起來是非常危險的行為。
因為有模仿當地人跳水的觀光客死亡，所以小朋友或新手在跳水時務必萬事小心。工和商的年紀的確還太小。
看到因為被罵而無精打采的妹妹們，農笑著說。
「別那麼難過嘛。聽話的話就買肉桂糖給你們吃，好嗎？」
「「好唷！」」
一聽到肉桂糖，兩個小不點就破顏大笑。
「肉桂♪肉桂♪肉桂糖♪」
「我也去買葛格跟公主的份！」
商配合著自己製作的肉柱糖歌跳著盆舞，工則是有禮貌地對我們說完，便跟姐姐一起去買糖果。
留下來的只剩我和林擒，以及環保購物袋裡的小老闆。
「過來，小老闆。」
林檎把環保購物袋中感覺無聊的小老闆抱起來，脫下木屐把腳泡在河川中。
小老闆雖然不怕水，但突然看到河川的流水也有點害怕似的，用力抓住林檎的胸部……好羨慕哦畜生……
不過算了，它那樣緊黏著林檎看起來像小狗狗一樣，應該不會引起騷動吧。
「……好美哦！」
「……唔。」
太陽已經西下，帶著紅色的夕陽光照著河面閃閃發亮。
差不多到了舞蹈開始的時候，但玩水的孩子們像是宣告要玩到太陽沉入山頭為止似的，依舊吵吵鬧鬧。
林檎一面聽著孩子們的吵鬧聲，一面眺望著河川的流動。
「總覺得……」
「唔？」
「好寂寞哦。」
帕嗄！
林檎右腳踢水濺起水花。
這樣好像放學回家的路上，踢飛路邊的小石頭一樣。
「……？」
聽到林檎的話，我有些混亂。
工和商不在的確變得很安靜，可是會寂寞嗎……？
「啊……對、對耶。夏季的夕陽總會感覺到寂寞吧？」
「……我不是說這個。」
我弄錯了嗎？
林檎接著說。
「像是祭典之類……大家都在開開心心歡鬧時，我就會感到比平時更加寂寞……」
「對、對不起，中澤家在奇怪的方向很熱情——」
「我不是說這個。」
她打斷我的話之後，
「……我不是在說這種事……」
似乎在找尋腦中的詞彙，林擒又再重複說一遞。
她再度踢水，斷斷續續地說。
「來到這裡之後，我……只有我沒有跟大家一樣的回憶……」
「啊……」
她這麼說我能明白。
同時也咒罵自己的愚蠢。
今天我和農出於好意為林檎介紹這座城鎮，還邀她跳舞，但我竟沒想到這樣會讓她感到孤獨……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「不會……」
是不是不該帶她來？
可是我覺得不能問這問題。
更何況也沒有把林檎一個人單獨留在宿舍的理由，還是不得不帶她來愛生村。
我提起勇氣開口，
「可、可是！林檎也回想起孩童時期的事吧？在老家沒有跳盆舞之類的嗎？」
「沒有。」
「……」
「因為上課和工作……忙一大堆的事情，所以對於季節更迭什麼的沒什麼記憶。每次都在各種地方做著同樣的事……」
原來是這樣啊……
可是，或許真是這樣沒錯。
偶像的LIVE演唱會只參加一次，所以歌迷才會記憶深刻。
可是偶像本人是巡迴全國各地重複表演同樣的內容。
只記得一個又一個LIVE演唱，沒什麼特殊之處果然很難有感覺吧。
更何況一年裡辦了好幾場，又每年都重複這件事……
「對不起，說了莫名其妙的事。」
回頭看我的林檎語氣比剛剛輕鬆許多。
或許是把累積的情緒一吐而快，心情穩定下來了吧。
「不是。」
我對林擒說。
「畢竟我也不是在這裡出生的啊。我是從都市搬過來的，你的心情我也有點了解……吧。」
「……」
「其實是小時候的事了。可是，正因為是小時候的事，才表示真的很寂寞很不安吧……」
「耕作也是嗎……？」
「嗯。」
那並不是很特殊的事。
每個人肯定都經歷過。
像是轉校時或換班時，被丟進全是陌生人的團體裡。
嚴重的程度有差，但每個入肯定都經歷過。
「那麼耕作是……」
一邊將小老闆放進環保購物袋裡，林檎窮追不捨地追問：
「耕作呢？你是怎麼做……才變得不寂寞的？」
「聽起來或許很像順口說的答案。」
「唔。」
「跳舞吧？」
「……？」
林檎不解地歪著頭。
這時從橋上傳來聲音。
「餵耕作！？放著未婚妻不管，和其他女人搞曖味嗎！？」
「你不是去買糖果了嗎！？」
「哼！！」
從橋上探出身俯視著我們的農，兩頰呈糖果的形狀鼓鼓的。你是松鼠嗎……太貪吃了吧……
「總而言之！快點給我上來！我絕不允許你搞外過哦！？」
「葛格，公主，來吃糖果吧！」
「肉桂糖好甜好好吃！哈哈哈哈！」
工與商也在嘴巴里滾動著糖果，從橋上探出身揮揮手。危險危險！
「要上去嗎？」
「唔。」
林檎把小老闆待的環保購物袋掛在屑上，重新穿好木屐。
走上樓梯來到舞會會場前面，燈籠已經點燈，在屋形館上負責奏樂的阿公阿嬤正在為樂器調音。
不知何時已經有許多人聚集在屋形館中心，彷佛等不及演奏開始般地探頭探腦。
然後，大家開始跳舞。
「好壯觀……！」
林擒倒吞一口氣。手中裝著小老闆的環保購物袋不禁掉下來。
那裡正在跳著在榻榻米上舞蹈截然不同的『郡上舞』。
人數很多，正式的樂曲伴奏也是重要的因素。
可是，最大的不同在於——
「木屐的聲音……簡直像樂器一樣……！」
「對吧？因為有這木屐的聲音，才成就了真正的郡上舞呢！」
我把裝著小老闆的環保購物袋設法像背包一樣背茌後頭，一臉驕傲地說明。
敲打在石板路上的木屐聲奏起打擊樂。
這個悅耳的節奏……舞跳得更起勁！
工兩腳下的木屐咔啦咔啦作響，催促著說。
「好了！快點去跳吧！」
「商也要！商也要跳舞！！」
「喂！別拉我的衣服啦！會被拉下來的！？」
幼兒組似乎已經等不及地在左右兩邊拉著農的浴衣。
我斜眼看著那景象，一邊對林檎小聲說：
「剛剛你問我怎麼樣才能不寂寞吧？」
「唔？」
「只要跟著大家一起跳舞，不知不覺就會覺得不再寂寞囉！」
「啊……」
「如果沒有回憶，製造回憶不就得了？而且那並不難哦！」
「……嗯。」
林檎把來村裡的事情都寫成日記。
日記寫了很多頁，光回憶那些日記也足以和住在這裡的人分享。
接下來只要有加入人群圍起來的『圈圈』里的勇氣即可。
「喂，你愣愣站在那裡幹麼？」
匆然間從身後傳來聲音。
聽到熟悉的聲音驚訝地回頭……站在那裡的難不成是？
「士姐！？」
「姐姐！？」
「「阿姐！」」
我和農驚訝得下巴都掉下來，兩個小不點則是很開心。
林擒也一臉的訝異。
「等等……士姐？你、你怎麼會來這樣？」
「我是潛入來監視你們的。」
講得我們好像犯人一樣。
「農村聯誼的準備好了嗎？」
「跳一下就回去。靠徹夜跳舞來提振士氣啊！」
咧嘴一笑後，她低頭看著自己穿T恤加牛仔褲的打扮，語帶自嘲說：
「不過，沒穿浴衣還是很遺憾。」
士姐插入我和林擒之間，摟著有些畏縮的林檎拉向跳舞的圈子。
就像以前對我做的一樣。
「來吧！大家一起去跳吧！！」
「嗯！走吧！！」
「「好唷！！」」
農慌慌張張牽起我的手，小不點們像是護衛著公主般托起林檎的手。
大家手牽著手，我們往跳舞的圈子衝去。
『Shall we盆舞？』完。
※
「去『徹夜』啦！我們去『徹夜』吧！」
士姐吵著說。
利用暑假之際，我和林檎一起回農的老家『愛生村』……回鄉是很不錯啦，但因為農的姐妹——中澤四姐妹的長女中澤士的陰謀之下，和農假結婚的我要幫忙數天後幾個村莊聯合舉行的婚活活動『農村聯誼』，也被強迫舉行假的結婚儀式……嗚。都是士姐的錯啦！
那個士姐緊緊握著從衣櫥拿出的浴衣，甩著色彩鮮艷的藍色腰帶大喊。
「不管任何人怎麼說，老娘都要去徹夜啦啊啊啊啊啊！！」
這樣大喊後，士姐突然開始脫衣服。
「等一下！？你在幹什麼啊！？」
我為了看甲子園轉播而來起居室，看到脫得只剩內衣的青梅竹馬的姐姐而大吃一驚。
理解到她似乎在換浴衣，知道她想幹什麼便連忙阻止她。
「姐姐不是要準備農村聯誼嗎！？現在不是去徹夜的時候啦！」
我一說，庭園方向便一一傳來附和的聲音。
「對啊士姐！」「小耕說得沒錯！」「好了，快回去準備囉？」
幫忙準備農村聯誼的村裡的年輕人們叭噠只噠地從緣廊進到起居室，把士姐抓起來。
雖然說的是奧美濃方言特有的溫柔腔詞，聲音里卻帶有不容分說的魄力。
「放開我！！老娘……老娘要去徹夜啦啊啊啊啊啊！！」
年輕人們扛起穿著內衣的士姐，就這樣扔進輕型卡車的貨車廂里，往當成會場的農協馳騁而去……
「你們在吵什麼？」
「啊，是林擒……」
穿著白色洋裝的林檎，一邊大口咬著生黃瓜出現。
用山裡的水冰鎮的黃瓜，看起來就很新鮮多汁又好吃的樣子。
她似乎很喜歡吃黃瓜，自從來到這個村莊之後，林檎就吃了一大堆黃瓜，令人不禁想吐槽「你是河童嗎！」。如果是這麼可愛的河童，我也願意拔掉肛門裡的珠子（注17）獻給她。
「我聽到士姐說『去徹夜吧！』……真令人傷腦筋呢！」
「去……徹夜？」
林擒咬著黃瓜歪頭問道。飄逸的頭髮流瀉在肩上。
「意思是要努力徹夜準備農村聯誼……嗎？」
「不是，不是那個意思啦……」
「士姐所說的『徹夜』是『徹夜跳舞』的意思啦！」
「徹夜跳舞？」
林檎頭往另一邊歪。好可愛哦。這些小動作每一個都好可愛。
「這個時期的盆舞叫做『郡上舞』，非常有名哦。在這個時期從愛生站到隔壁一站的八幡町每天都會跳郡上舞——」
「欸！？每天都跳啊……？」
「對，每天。」
注17肛門裡的珠子是河童喜歡吃的東西，架空食物。
「為什麼？」
「為什麼啊……因為從以前就是這樣……」
「跳不膩嗎？」
「每天跳的話當然會膩啊，不過郡上舞是隨時隨地想跳的人就可以進來跳舞。」
無論何人何時來挑戰都歡迎。
如同安東尼奧·豬木般的精神貫穿著郡上舞。畢竟是從七月開始，兩個月問持續跳著盆舞。不跳舞就虧了。
「尤其是盂蘭盆祭典時期，八月十三日到十六日這四天跳的舜叫做『徹夜舞』，是郡上舞的重頭戲哦！鎮上的人們和來自全國的觀光客徹夜跳舞到天明！」
「像Co●ke（注18）一樣嗎？」
「你在說什麼啊？」
林檎偶爾會提到我所不知道的世界。
「算了，實際讓你看一看比較快……！工！商！」
我一喊，中澤家四姐妹中的雙胞胎老么便小跑步地從外面衝到家裡來。她們剛剛似乎在跟美濃柴犬波吉玩的樣子。小狗波吉身體探出緣廊，並以美濃柴犬特有的認真表情，沒有吠叫看著這裡。好乖哦。
注18 Comike Market 同人誌即賣會。
「「幹啥？」」
「示範郡上舞給公主看一看吧！」
「「好唷！！」」
兩位小女孩精神奕奕地大喊。
感覺一聽到跳舞便坐不住了。想必身體裡流著的奧美濃的血液，已迅速奏起祭典的伴奏拍子吧。
「首先從基本的『川崎』開始。來吧！」
我用口哨吹著曲子，已迅速擺好準備姿勢的工和商以流暢的動作跳起舞來。
畢竟郡上舞祭的伴奏歌曲是搖籃曲，在學會走路前就先記得舞步的天才兒童們。舞藝精湛。
「欽伊欸伊唷～八幡唷～」
講話不清楚的商的聲音響徹起居室。
工則是不發一語。她的表情很認真，集中力好驚人。
「……挺單純的動作呢？」
「唔，馬上就會跳了。」
如同流經八幡町的吉田川和緩的水流般，也如『沒有下雨便捲起袖子』郡上舞的歌詞一樣，跟著沉靜的節奏跳的《川崎》是郡上舞的基本舞步。
來來回回地以畫圓的動作圍成圓圈跳舞的工和商可愛無比，林檎似乎也不禁想要跳舞了吧。
呵呵……奏效了奏效了。
我很滿意這個成果，趁勝追擊跳下一首。
「好下一個！《春駒》！」
「嘿咻嘿咻呀！春駒！春駒！」
砰！砰！
倏地一變，節奏變激烈的春駒是郡上舞中氣氛最熱烈的曲子之一。
女孩們像小馬一樣，蹦蹦跳跳地跳著舞。
「怎麼樣林檎？看到春駒有什麼感想呢？」
「聽起來好像《誰●了知更鳥？》（注19）一樣呢。」
妙殿□！？
「可是好像很有趣。」
林檎說，工也頻頻點頭。
「很有趣哦……」
「公主要不要跳？」
注19《妙殿下》卡通中的片尾曲。
商似乎很想和林檎一起跳舞。她倆已經很親膩了。
我摸摸小女孩們的頭，對林擒說：
「讓她們表演了兩首感覺不一樣的舞蹈，怎麼樣？好玩嗎？」
「還有其他的舞蹈嗎？」
「郡上舞是由《川崎》《春駒》《三百》《YAXTUKU》《古調川崎》《GENG EN-BALABALA》《貓之子》《さわぎ》《甚句》《松阪》這十種舞步所組成的。」
「也太多了……」
「光跳川崎和春駒就很有趣囉？一邊跳一邊記是最快的。」
「？」
聽不太懂我在說什麼的林檎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士姐一邊撿起散落在榻榻米上的衣服，跟著勸說：
「機會難得嘛，去跳看看吧！」
※
於是我們換上浴衣，決定去參加徹夜跳舞。
農的父親喜一爺爺用輕型卡車（的貨車廂）送我們到車站，然後坐長良川鐵路的火車一站就到了。真的很近！
在八幡之站下車的林檎，才一站就很疲累的樣子。
「……電車滿到都沒座位坐呢……」
「畢竟是這個時期啊！」
電車裡擠滿和我們一樣參加徹夜跳舞的人們。沒得坐也是理所當然，連站著都很擠的乘車率，而且大家都在八幡下車。
「也有很多民宿只在這個時期營業，連距離很遠的美濃田茂市的飯店都因為來跳舞的觀光客而客滿呢！」
「……這麼受歡迎的活動啊？」
「日本人大都會跳哦！」
工有些顧慮地炫耀著自已的故鄉。
「工說得沒錯，郡上舞和德島的『阿波舞』、秋田的『西馬立內盆舞』並列日本三大盆舞之一。還被指定為國家重要的無形民俗文化財哦。」
「……我只知道阿波舞……」
林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。沒關係啦，一般人都只知道那個。
「各位～等等我～」
我們快速地走出剪票口，而晚來一步的農搖晃著巨大的肚子追上來。
她本來就是個大肚腩，但大成這樣很不尋常。
也因為穿著浴衣的關係，看起來很像相撲力士。
手上拿著裝了東西的環保購物袋。
「哈，這對孕婦太吃力了。寶寶在肚子裡跳舞好累哦！」
「……」
看到農這樣，林檎便不懷好意地眯起眼睛。
「肚子太重所以好難走路哦。小耕，手！牽我的手！」
「……」（咕咕咕咕咕咕……）
林檎身上散發的暗黑靈氣……不妙！！
「餵、餵農！你太得意忘形了吧！？」
「呵呵？說這種話真的好嗎？你這種不合作的態度，要不要我去跟姐姐報告呢？」
「呃……！」
這麼說我也無法反駁……！
目前我和農的設定是連聘金都給了的未婚夫妻，而且農還懷孕了。
至少在農村聯誼結束前都必須維持這樣的設定，否則就會被士姐要求高額的損害賠償。
「算、算了……就跟你牽個手吧！不過農，你還把小老闆塞在肚子裡啊？浴衣的腰帶很緊它很可憐呢？」
「小老闆在這裡哦？」
說完，農打開環保購物袋給我看。小老闆迅速采出臉來。咬著小黃瓜一臉滿足的樣子！
「一直放在肚子裡空間很擠，而且又熱得受不了。所以用毛巾包著保冷劑一起放在袋子裡，這樣就很涼爽囉！」
真是無微不至呢！
『好涼哦♪』
小老闆似乎也很開心！
「……那你的肚子裡裝了什麼？」
「毛巾或飲料之類的啊！大家跳舞會流污就會很渴吧？」
雖……雖然很想生氣，但老實說她的貼心讓人氣不起來……
「阿姐的肚子好涼好舒服吶！」
商一臉恍惚地抱著姐姐的肚子納涼，這畫面好詭異……
另一個雙胞胎工，因為能和林檎一起去八幡街散步似乎很開心的樣子，牽著手一邊散步一邊拚命介紹每一棟建築物。
「公主，那裡。有城堡。」
「啊，真的耶，有城堡。」
「從這裡直直走，有博覽館哦。在那裡可以學跳舞。」
「博覽館？」
「以前的稅務署所保存下來的。有舉辦跳舞的講習。」
不只有影像或圖板的展示，也有實際演練所以容易學會。建議新手務必要來館一趟。
「竟然連這種地方都有啊……」
林擒似乎被郡上時期民眾跳舞的熱情感到震撼。
只認識這個世界的工，反而不能理解林檎為何如此驚訝，小心翼冀地拉拉手，不解地問道：
「都市的人，不跳舞嗎？」
「也不是不跳啦……」
「在哪裡跳呢？」
「……俱樂部吧？」
是疑問句啊。
想必林擒也沒去過那種地方。雖然在Live節目中跳過舞，但跟在俱樂部里跳有點不一樣。
聽著兩人談話的商，一邊跳舞一邊開心地說：
「商也能去俱樂部這裡跳舞嗎！」
「哈哈哈，會被趕出去吧？」
我摸摸對都市抱有奇妙幻想的小女孩的頭，一邊牽起農的手，領著大家往城鎮的中心走去。
也被稱作『水之町』的八幡，有小水渠流經大街，所以非常涼爽。被名水百選評選為第一號的『宗祇水』，清澈的水質令人印象深刻。由於城鎮的中心有河川，這時期也能見到來此地釣香魚的釣客身影。
而且古風盎然的一棟棟建築物，光走在大街上就令人心曠神恰。
「這個城鎮……除了跳舞之外，還有其他有名的事物嗎？」
被兩名小文孩拉著左右手，踩著木屐發出聲音走路的林檎，一面看著周圍問道。我回答：
「食物的樣品很出名呢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還有吉他的Pick片哦！」
「為什麼？」
這我也不是很清楚。
觀光客愈來愈多，也看得到位於城鎮中心的昔日公所。公所前的廣場已經架設好移動式的『屋形館』，那裡就是今天跳舞的中心。
「屋形館上會有伴奏，是配合演奏跟著跳吧？」
我對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的林檎說……但她卻看著別處。
那是附近的河川。
「那些人……是在做什麼啊？」
「啊，那人是在跳吉田川啦，夏天的風物詩啊。」
有電視攝影機在拍攝從橋上跳進河川里的身影，觀光客也都一邊歡呼一邊用智慧手機錄影。
「那是當地的小孩們在測試膽子用的，不知何時傳開來變得很有名。觀光客們似乎也會跟著跳水。」
「耕作也跳過嗎？」
「葛格的跳水，超厲害的唷！」
「跳得最深哦！」
「又不是在比跳水的深淺，不過在當地應該無人能敵？差不多像這樣吧？」
小女孩們的誇讚聽得我飄飄然的，這時商拉拉我的手。
「我想看葛格跳水！」
「喂喂，你在說什麼啊？若是國中就算了，但我畢竟已是高中生啦。怎麼能做這麼幼稚的——」
「我想看帥氣的耕作。」
「好的沒問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！！」
回應林檎的期待是我的使命！
脫掉浴衣和木屐只剩一件內褲的我，助跑之後爬到橋的欄杆上，
『星光☆跳——躍！！（注20）』
我大喊著，兩手像鳳凰的翅膀一樣大大張開，從橋上往河川里跳。
然後——我像失去翅膀的伊卡浴斯一樣，墜落到水面。
腹部受到猛烈撞擊。
※
「來小耕，內褲幫你買來囉？」
「……謝謝。」
注20取自《星光少女》的美少女遊戲。
在橋下的川原中，把毛巾綁在腰上的我收下農買來的內褲，再從毛巾底下把內褲穿上去。
「真受不了你呢。跳下去時呈現大字型，內褲竟然就從腳脫落了。」
農不耐煩地抱怨。既然都替我買了內褲，也不好反駁她。
林檎袒護似地誇讚我。
「不過跳得很棒哦！」
「……如果這個是星光時尚秀的話，應該可以獲得一萬五千克拉左右的得分吧？」
「你在說什麼？」
就是說啊，我在說什麼啊……
「唔……我跳得太勇力了……腹部好痛……」
「葛格，好帥氣哦！」
「商也要！商也要跳！」
「不行！等工和商升上高年級之後才可以跳！隨意跳川我會打人哦！！」
「「好啦……」」
工與商被農斥責而垂頭喪氣。
這個跳水的活動在當地的孩子們中被視為非常勇敢的行為，很想獲得這名譽的心情我也懂。我也一樣。這類似非洲部落的成人儀式一樣吧。
話雖如此，看起來是非常危險的行為。
因為有模仿當地人跳水的觀光客死亡，所以小朋友或新手在跳水時務必萬事小心。工和商的年紀的確還太小。
看到因為被罵而無精打采的妹妹們，農笑著說。
「別那麼難過嘛。聽話的話就買肉桂糖給你們吃，好嗎？」
「「好唷！」」
一聽到肉桂糖，兩個小不點就破顏大笑。
「肉桂♪肉桂♪肉桂糖♪」
「我也去買葛格跟公主的份！」
商配合著自己製作的肉柱糖歌跳著盆舞，工則是有禮貌地對我們說完，便跟姐姐一起去買糖果。
留下來的只剩我和林擒，以及環保購物袋裡的小老闆。
「過來，小老闆。」
林檎把環保購物袋中感覺無聊的小老闆抱起來，脫下木屐把腳泡在河川中。
小老闆雖然不怕水，但突然看到河川的流水也有點害怕似的，用力抓住林檎的胸部……好羨慕哦畜生……
不過算了，它那樣緊黏著林檎看起來像小狗狗一樣，應該不會引起騷動吧。
「……好美哦！」
「……唔。」
太陽已經西下，帶著紅色的夕陽光照著河面閃閃發亮。
差不多到了舞蹈開始的時候，但玩水的孩子們像是宣告要玩到太陽沉入山頭為止似的，依舊吵吵鬧鬧。
林檎一面聽著孩子們的吵鬧聲，一面眺望著河川的流動。
「總覺得……」
「唔？」
「好寂寞哦。」
帕嗄！
林檎右腳踢水濺起水花。
這樣好像放學回家的路上，踢飛路邊的小石頭一樣。
「……？」
聽到林檎的話，我有些混亂。
工和商不在的確變得很安靜，可是會寂寞嗎……？
「啊……對、對耶。夏季的夕陽總會感覺到寂寞吧？」
「……我不是說這個。」
我弄錯了嗎？
林檎接著說。
「像是祭典之類……大家都在開開心心歡鬧時，我就會感到比平時更加寂寞……」
「對、對不起，中澤家在奇怪的方向很熱情——」
「我不是說這個。」
她打斷我的話之後，
「……我不是在說這種事……」
似乎在找尋腦中的詞彙，林擒又再重複說一遞。
她再度踢水，斷斷續續地說。
「來到這裡之後，我……只有我沒有跟大家一樣的回憶……」
「啊……」
她這麼說我能明白。
同時也咒罵自己的愚蠢。
今天我和農出於好意為林檎介紹這座城鎮，還邀她跳舞，但我竟沒想到這樣會讓她感到孤獨……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「不會……」
是不是不該帶她來？
可是我覺得不能問這問題。
更何況也沒有把林檎一個人單獨留在宿舍的理由，還是不得不帶她來愛生村。
我提起勇氣開口，
「可、可是！林檎也回想起孩童時期的事吧？在老家沒有跳盆舞之類的嗎？」
「沒有。」
「……」
「因為上課和工作……忙一大堆的事情，所以對於季節更迭什麼的沒什麼記憶。每次都在各種地方做著同樣的事……」
原來是這樣啊……
可是，或許真是這樣沒錯。
偶像的LIVE演唱會只參加一次，所以歌迷才會記憶深刻。
可是偶像本人是巡迴全國各地重複表演同樣的內容。
只記得一個又一個LIVE演唱，沒什麼特殊之處果然很難有感覺吧。
更何況一年裡辦了好幾場，又每年都重複這件事……
「對不起，說了莫名其妙的事。」
回頭看我的林檎語氣比剛剛輕鬆許多。
或許是把累積的情緒一吐而快，心情穩定下來了吧。
「不是。」
我對林擒說。
「畢竟我也不是在這裡出生的啊。我是從都市搬過來的，你的心情我也有點了解……吧。」
「……」
「其實是小時候的事了。可是，正因為是小時候的事，才表示真的很寂寞很不安吧……」
「耕作也是嗎……？」
「嗯。」
那並不是很特殊的事。
每個人肯定都經歷過。
像是轉校時或換班時，被丟進全是陌生人的團體裡。
嚴重的程度有差，但每個入肯定都經歷過。
「那麼耕作是……」
一邊將小老闆放進環保購物袋裡，林檎窮追不捨地追問：
「耕作呢？你是怎麼做……才變得不寂寞的？」
「聽起來或許很像順口說的答案。」
「唔。」
「跳舞吧？」
「……？」
林檎不解地歪著頭。
這時從橋上傳來聲音。
「餵耕作！？放著未婚妻不管，和其他女人搞曖味嗎！？」
「你不是去買糖果了嗎！？」
「哼！！」
從橋上探出身俯視著我們的農，兩頰呈糖果的形狀鼓鼓的。你是松鼠嗎……太貪吃了吧……
「總而言之！快點給我上來！我絕不允許你搞外過哦！？」
「葛格，公主，來吃糖果吧！」
「肉桂糖好甜好好吃！哈哈哈哈！」
工與商也在嘴巴里滾動著糖果，從橋上探出身揮揮手。危險危險！
「要上去嗎？」
「唔。」
林檎把小老闆待的環保購物袋掛在屑上，重新穿好木屐。
走上樓梯來到舞會會場前面，燈籠已經點燈，在屋形館上負責奏樂的阿公阿嬤正在為樂器調音。
不知何時已經有許多人聚集在屋形館中心，彷佛等不及演奏開始般地探頭探腦。
然後，大家開始跳舞。
「好壯觀……！」
林擒倒吞一口氣。手中裝著小老闆的環保購物袋不禁掉下來。
那裡正在跳著在榻榻米上舞蹈截然不同的『郡上舞』。
人數很多，正式的樂曲伴奏也是重要的因素。
可是，最大的不同在於——
「木屐的聲音……簡直像樂器一樣……！」
「對吧？因為有這木屐的聲音，才成就了真正的郡上舞呢！」
我把裝著小老闆的環保購物袋設法像背包一樣背茌後頭，一臉驕傲地說明。
敲打在石板路上的木屐聲奏起打擊樂。
這個悅耳的節奏……舞跳得更起勁！
工兩腳下的木屐咔啦咔啦作響，催促著說。
「好了！快點去跳吧！」
「商也要！商也要跳舞！！」
「喂！別拉我的衣服啦！會被拉下來的！？」
幼兒組似乎已經等不及地在左右兩邊拉著農的浴衣。
我斜眼看著那景象，一邊對林檎小聲說：
「剛剛你問我怎麼樣才能不寂寞吧？」
「唔？」
「只要跟著大家一起跳舞，不知不覺就會覺得不再寂寞囉！」
「啊……」
「如果沒有回憶，製造回憶不就得了？而且那並不難哦！」
「……嗯。」
林檎把來村裡的事情都寫成日記。
日記寫了很多頁，光回憶那些日記也足以和住在這裡的人分享。
接下來只要有加入人群圍起來的『圈圈』里的勇氣即可。
「喂，你愣愣站在那裡幹麼？」
匆然間從身後傳來聲音。
聽到熟悉的聲音驚訝地回頭……站在那裡的難不成是？
「士姐！？」
「姐姐！？」
「「阿姐！」」
我和農驚訝得下巴都掉下來，兩個小不點則是很開心。
林擒也一臉的訝異。
「等等……士姐？你、你怎麼會來這樣？」
「我是潛入來監視你們的。」
講得我們好像犯人一樣。
「農村聯誼的準備好了嗎？」
「跳一下就回去。靠徹夜跳舞來提振士氣啊！」
咧嘴一笑後，她低頭看著自己穿T恤加牛仔褲的打扮，語帶自嘲說：
「不過，沒穿浴衣還是很遺憾。」
士姐插入我和林擒之間，摟著有些畏縮的林檎拉向跳舞的圈子。
就像以前對我做的一樣。
「來吧！大家一起去跳吧！！」
「嗯！走吧！！」
「「好唷！！」」
農慌慌張張牽起我的手，小不點們像是護衛著公主般托起林檎的手。
大家手牽著手，我們往跳舞的圈子衝去。
『Shall we盆舞？』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