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四話 蜂蜜與甜點
午休時間，我深坐在樓頂長椅上，望著白雲徜徉藍天。
我最近每天都在樓頂和天海一起吃午餐，所以正在等她。
「真的特別久耶。」
平常她早該現身了，可是午休鍾一敲就被鈴木抓走，現在應該還在教室里聊天吧。
天海以後和鈴木相處的時間應該會愈來愈多，分給我的時間也就隨之減少。雖為她高興，一方面仍會覺得有些落寞。
午休開始約十分鐘後，天海才終於上了樓頂，軟趴趴地癱坐在長椅上，看起來快累垮了。
「呼喵……」
「嗯？怎麼啦，天海？」
天海在大腿上打開便當盒，有氣無力地說：
「都是鈴木啦……」
「鈴木？鈴木她怎麼啦？」
剛才感覺聊得很融洽，該不會突然吵架了吧？
天海嘆口氣說：
「鈴木有點怪怪的。」
「她本來就很怪啊……？會帶獵槍到處找熊耶。」
「不是那個問題啦！先聽我說！現在她每天早上都會在校舍門口等我，然後一整天跟著我不放耶，連上廁所都一定要跟喔。在教室，她都從旁邊一直看著我，還會給我東西吃！」
「這樣啊……應該是想跟著你，看有沒有熊被蜂蜜氣味引來吧。」
「那為什麼要給我吃東西？」
「大概是想讓你能正常分泌蜂蜜吧。那樣也會提高我熊化的機率……」
天海的臉泛起紅潮。眉頭因怒氣而緊皺，嘴角因羞恥而歪斜。
「為什麼鈴木同學滿腦子都是阿熊而不是我啊，真受不了。」
不管她在發什麼牢騷，總之少碰為妙。隨她去吧。
「話說回來，鈴木上哪去啦，怎麼沒跟來？」
「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。」
「會不會是買午飯啊？」
「就說不知道了嘛。啊，她是在我說想要驅熊噴霧之後突然跑掉的。」
「那就絕對是去買驅熊噴霧啊！」
「拜託，哪有人真的這樣就去買……對吧？」
天海苦笑著問。
「難說喔，鈴木可不是有點怪而已，我覺得她很有可能真的去買了。」
我的話讓天海抱起了頭。
交到這麼難搞的朋友，真是苦了你了……
「那麼，你要那種東西做什麼？」
天海抬起頭，臉上是吃定我的笑容。
「這個嘛……答案應該很明顯才對啊。」
「你那什麼匪夷所思的眼神！我、我相信你耶……！」
希望不是用來噴我。當然，那是噴霧真的到手才需要擔心的事。
「再說，驅熊噴霧要去哪裡買啊……」
「這個嘛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」
你也不知道喔。算了，我沒資格說她。印象中，在一般量販店沒見過，只聽說過上網買得到，那麼她究竟會上哪兒買呢……
「這下糟了……要是她整天都不回來怎麼辦？」
「再、再誇張也會在午休結束前回來吧？下午有課耶！」
「她是鈴木耶。」
「唔……」
天海也說不出話了。鈴木現在這麼照顧天海，別說找上一整天，一整周都有可能。天海臉上不安的神色愈來愈重。
她匆匆收拾便當，從襯衫口袋取出智慧型手機，點一點聯絡鈴木。
她們什麼時候交換電話號碼的啊？我到最近才知道天海的電話耶……
天海不理會略受打擊的我，對撥號聲念著：「快接啊、快接啊。」
「……」
嘟嚕嚕嚕、嘟嚕嚕嚕、嘟嚕嚕、喀嚓。
『餵？』
電話在第三聲鈴響時接通，鈴木的音訊透過揚聲器轉化而出。
「啊，那個，我是天海啦，你在哪裡？」
「『在這裡。』」
「「哇！」」
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響嚇得我們都跳離長椅，轉頭看聲音的主人。
「鈴、鈴木！你怎麼知道在這裡！」
鈴木今天不作獵人裝扮，穿的是清爽的夏季制服，宛若月夜小溪的烏亮長發隨風飄逸。到剛剛為止，我都沒發覺任何人接近啊，她是什麼時候來的？
她繞到天海面前，得意一笑。
「哼，可不要小看我的天海感應喔，阿部同學。」
天海感應是什麼鬼……會是跟著蜂蜜香找過來的嗎？呃，鈴木搞不好真辦得到。
天海跟著低頭道歉：
「對不起，都是我亂說想要驅熊噴霧。」
「哪裡，不用道歉。拿去吧。」
「咦？」
鈴木把某樣東西交到天海手上。
形似殺蟲劑的金屬罐上，印了一頭咆哮的巨熊。這個據說能擊退熊的武器，光看就令人不寒而慄。
「這、這種東西是從哪買來的？」
鈴木「哼哼！」一聲挺起胸膛，使我的視線不自禁地往她的豐胸跑。
「哼，可不要小看我的地下管道喔，阿部同學。」
我一次都沒有小看過你好嗎……不管在校舍門口還是戶外教學，你都把我嚇得屁滾尿流。
鈴木看看左手上的手錶說：
「嗯，我午餐還沒吃，先失陪了。」
「慢、慢走。不好意思，讓你跑一趟。」
「不必道歉，能幫上你就好。」
鈴木滿足地對內疚道歉的天海點點頭，就此離開樓頂。
天海望著樓頂的門，表情尷尬，可是嘴角卻帶著高興的笑。
「看樣子，你和鈴木發展得很順利嘛。」
「這樣算順利嗎……」
「是啊，感覺很順利，以後要繼續努力喔。可以的話，午休時間也找鈴木一起吃飯，不用管我。」
一聽我這麼說，天海就臭起了臉。我這樣說是為她好耶，發什麼脾氣啊？接著她噘著嘴說：
「……我就是要在這裡吃午飯。」
「這樣啊，那就把鈴木叫過來──」
「我只要跟阿熊一起吃！沒得商量。」
天海語氣相當強硬。
「好、好啦，就這樣吧。那中午就照現在這樣，和我一起吃嘍。」
她的表情跟著明朗起來。
「沒錯，就是要這樣。」
並開心地點點頭。
搞不太懂，既然天海覺得維持現狀比較好，那就這樣吧。能繼續保有這樣的午休時間，我也安了點心。不過，還有件事讓人放不下心。
「天海，你拿那要幹嘛？」
我看著她手上的驅熊噴霧問。
「你猜呀，跟阿熊你沒關係。」
「天海小姐天海小姐，噴霧可以給我嗎～～？」
天海使壞一笑，把噴口對準我。
「這樣給嗎？」
「哇！等等，不要鬧！」
那種噴霧主要成分好像是辣椒，對人效果也很強，我這個半人半熊就更別說了。
「可是阿熊，你一臉很想嘗嘗看的樣子耶。」
「誰那種臉啊！」
噗咻～～
「哇！不要啦！」
天海對著天空就是一陣亂噴。光是這樣就讓周圍瀰漫嗆鼻的惡臭，使我咳個不停。
「對不起喔，還好嗎？」
天海賊笑著道歉，一點反省的樣子也沒有。等風吹散臭味，天海放下噴霧，靦腆地紅著臉說：
「話說回來，我要謝謝你。」
「嗯？」
「多虧有你，我才能交到……算朋友嗎？我很感激。」
喂，肯定一點好不好，怎麼能懷疑她算不算朋友呢。算了，她高興就好。
「要謝就謝你妹吧。主要是靠她寫的重點，還有你的勇氣吧。」
天海抱起自己打個哆嗦。
「阿熊，你為什麼能講這麼肉麻的話啊？」
「囉嗦。」
總覺得全身癢了起來。莫名的羞恥使我不自在地扭動身軀，看得天海哈哈笑，但她突然緊張地繃起臉，雙頰微微泛起紅暈，最後低下頭說：
「所、所以，我想找機會向你道謝。」
「道謝？」
有沒有搞錯，天海居然會說這種話，莫非明天會下蜂蜜？蜂蜜雨其實也不錯嘛！多下一點！
說到這個道謝，天海有這個心，我當然是非常高興。不過我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，她看得那麼重感覺怪不舒服。然而，假如就這麼拒絕，天海一定無法接受，於是我決定許個簡單的願。
「改天
你就請我吃個甜的吧。」
「甜的啊……」
天海手抵著下巴稍作思考。
「既然這樣，這個周末就來我家吧。」
「你家？」
「對呀，我就如你所願，請你吃甜點。」
天海眯眼一笑。或許是我多心了，她似乎別有用意。
差點忘了，天海家開咖啡廳嘛。所以是拿他們的甜點請我吃嘍？那真是令人期待。
就這樣，我決定這周末再訪天海家。
◇◇◇
到了相約的假日。
我在天海家開的咖啡廳門口裹足不前。
這是一間藏身於堤道邊住宅區的咖啡廳，外裝采古典西式風格，宛如明治時代的建築。牆上布滿常春藤，底下能隱約窺見白牆、綠屋頂和彩鑲玻璃。門口上掛著浮雕
「ＳＷＥＥＴＮＥＳＳ」字樣的招牌。那就是店名吧。
今天我是來給天海請客，大啖甜食。照理來說，應該是拿店裡的東西請我，那麼走正門應該比較好。
於是我推開了店門，門鈴叮噹作響。
「不好意思……奇怪……怎麼都沒人……？」
店裡空空如也。
整體是沉穩的褐色調，前方有座吧檯，台後柜子上陳列著各種酒瓶與茶杯。兩側放置幾組桌椅，台邊有個接了喇叭的唱盤機，播放著古典鋼琴樂曲。
怪的是一個客人也沒有，更不見店員。
假日中午也沒生意啊……錯愕時，一個少女從吧檯後的門走出來。
「歡迎光臨呀，阿熊。」
「呃，嗨。」
那是咖啡廳的制服嗎？天海穿的是圍裙洋裝，裙子偏長荷葉邊偏小，款式較為成熟穩重，不過她穿起來還是很可愛。頭上包著頭巾，長發在較低位置紮成一束。由於外觀與平時相差太多，害我一時還認不出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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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果這也讓天海皺眉噘嘴地問：
「不能說句感想來聽聽嗎？」
「感、感想？」
該說什麼好呢？不，首先的問題是該對什麼發表感想。我絞盡腦汁猜想天海想聽的答覆，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想不到。
「……唉，我一定是太笨才會對你有期待。」
天海傻眼嘆息，而我問出心裡更加在意的事。
「對了，你們假日中午怎麼沒客人，這樣不要緊嗎？」
「中午本來就是這樣啦。我們晚上是酒吧，到時候才會熱鬧。」
「這樣啊。對了，怎麼沒看到鈴木，她假日沒跟著你？」
「她有來啊，在二樓等你。」
「真的假的！」
「假的。」
天海淘氣地吐舌一笑。
「我跟鈴木說過，至少假日要有自己的時間。」
「她是你媽嗎……總之，拜託不要開那麼嚇人的玩笑。」
天海嘻嘻嘻地笑起來，取下頭巾收進圍裙口袋並鬆開頭髮，向右走出吧檯。接著走進就在一旁的門，招手要我進去。
「請往這邊走。」
門後是條陰暗的走廊，應該是通往住處吧。
我在門口右手邊的鞋櫃收好鞋子，跟隨天海在走廊上前進，盡頭正是上次來時走的玄關。
在玄關處拐彎掉頭正要上二樓時，玄關門開了。
「我回來了～～啊，這不是熊熊嗎！怎麼來我們家啊！」
楓一回家就樂得興高采烈。她穿日夏高中的制服，是放假也去學校練跑嗎？另一方面，天海表情不太高興。
「楓……今天不用練啊？」
「今天比較早結束，所以我就回家啦。為什麼熊熊會來？」
楓的聲音還是像平時那樣活潑，但今天依稀多了那麼點激動。
「這跟你沒關係！廢話少說，先去洗洗澡再來。」
天海大步走到我和楓之間，楓以懷疑的目光盯著天海。
「味道怪怪的喔。」
那眼神看得天海難堪地別開視線。
說到味道，今天天海的蜂蜜香特別重，臉頰也紅紅的，該不會剛做完運動吧。能察覺這氣味，可見楓的鼻子也頗有一套。
「對啊，今天蜂蜜味好重喔！」
「我不是說那個啦，熊熊！我是說姊姊好像有事瞞我。」
楓從天海身旁探出頭來，告訴我完全想錯方向。
天海按著楓的頭，把她推回原來位置，激動地說：
「我、我哪有瞞你什麼！」
「騙誰啊。你到底瞞我什麼呀？」
「我……」
楓的銳眼刺得天海啞口無言。她到底瞞了什麼呢？
天海似乎是自知騙不過她，喃喃地從實招來。
「……今天我是想謝謝阿熊，才找他來啦。」
咦，就只是瞞這個？
「我就知道！姊姊果然有事瞞我！」
楓指著天海大叫。
「好了啦，我說出來了。快去洗──」
天海想趕人，卻被楓打斷。
「我也想道謝。」
「不可以。」
被天海當場拒絕後，楓再度拉高音量。
「我也想要向熊熊道謝嘛！」
「不可以！」
「為什麼！我是因為熊熊才和姊姊和好的耶，應該也有道謝的權利！」
「可是……」
楓也真是個好孩子，沒必要放在心上啦。
「那我們就問他自己吧。」
楓不堪天海的躊躇，轉向我問：
「熊熊，你要接受誰的道謝？」
「啊？我選嗎？」
這是要我怎麼選啊。再說，這也沒什麼好挑的。
「那我兩邊──」
「如果你兩邊都要，我會鄙視你。」
「你不會那麼差勁吧，阿熊？」
……退路被她們先一步截斷了。不愧是雙胞胎，默契十足。
「嗯……」
該怎麼辦呢。苦惱當中，有東西迅速纏上我的右臂。
「熊熊，你會選我對不對？」
楓抱住我的手，在耳畔嬌聲細語。被楓小一號的胸部一貼，有種怪異的感覺湧上。
小雖小，可是好軟好溫暖……呃，現在不是陶醉的時候。
「喂，不要黏著我啦，楓──」
「那個，阿熊！」
天海也緊抱起我空著的左臂，夾在兩團飽滿的山丘中間。
感覺比楓更軟，讓我腦袋都快融化了。
……呃，不行不行！
我急忙甩開她們倆。
「哪選得下去啊！道謝還要挑人，我才不要！」
「小人……」「差勁……」
「為什麼！」
兩人都對我投出鄙視眼光。我是上輩子做錯什麼才會遇到這種鳥事？今天這一趟來，不是因為天海想道謝嗎……
「那好，我們來比賽吧。」
「比賽？」
楓點點頭。
「對，比誰才有資格向熊熊道謝。當然，熊熊當裁判。」
「比、比就比呀。」
天海也接受挑戰。
總覺得又會像剛才那樣被迫做出強人所難的抉擇。
「喂喂喂，你們都不考慮我──」
「阿熊請不要插嘴！」「熊熊你閉嘴！」
「遵命……」
不愧是雙胞胎，同時說了相同的話。見到我縮回去後，兩人以誰也不讓誰的表情瞪視對方。
「要比什麼？」
楓尋思片刻後回答天海：
「這個嘛，我們就輪流服侍熊熊怎麼樣？讓他來決定我們誰比較好。」
「我同意。」
「那說定嘍。我不會因為跟姊姊比就放水喔！」
「我也是。既然對手是你，我就要加倍小心了。」
火藥味突然濃了起來，可是身在漩渦中心的我卻完全狀況外。話說，有人知道我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嗎……
◇◇◇
上了二樓，天海開了楓房間的前一扇房門。
擺設與楓房間恰好左右相反，像照鏡子一樣。若要挑出不同之處，那就是這房裡完全沒有楓房裡那一大堆熊造型商品。滿房間的香甜氣味，只有一小部分是蜂蜜香，其餘的是女孩特有的優雅清香。
「不要到處看來看去。」
仍穿著圍裙洋裝的天海羞紅了臉，急促地說。
原來這裡就是天海的房間啊。既然她說以前跟楓感情很好，應該是故意采相同的設計吧。
三人進了房間後，圍著圓桌隨意坐下。
「那麼，就先由我這個姊姊開始吧。」
楓立刻抗議：
「明明只差幾分鐘而已！」
「可是我還是姊姊。乖喔，你先在旁邊觀戰。」
「唔唔唔……」
楓很不甘心地瞪著天海，手緊揪著裙子。順道一提，楓還是穿著日夏高中制服。
雖然她們一直有火花迸出來，但我有句話還是得先說出來。
「你們兩個，先聽我說一下。」
天海姊妹跟著轉來。
「很高興你們都這麼看得起我，可是我今天真的不想變成熊。就只有這個請求，拜託你們配合。」
今天我不想熊化，是因為她要招待我吃甜點以表謝意，舔她會壞了她的心情。就算我再想吃蜂蜜也不想幹缺德事。
而天海沒多問，爽快地答應了。
「知道了，阿熊。」
不過楓卻失望地大皺眉頭。
「真是太可惜了。還以為今天有熊熊的耳朵可以盡情揉捏呢。」
「楓，不可以任性。」
「噗……好啦。」
叮囑楓之後，天海起身拿取柜子上的東西並上了床，仔細整平裙襬跪坐，往我看來。她手上拿的應該是木製耳杓。
「那我開始嘍。我道謝的方法就是這個。」
「那個？」
「這、這還用問嗎……躺大腿掏耳朵呀。」
天海別開眼睛喃喃地說。即使羞得耳根都紅了，她仍拍拍大腿要我把頭枕上去。
她是怎麼啦？天海是這樣的人嗎？今天是吃錯藥了吧！
「天海，只有男女朋友才會這樣吧，換別的會不會比較好……」
「你不想躺我的大腿嗎？」
「不是！沒有那種事！」
即使有顆低於冰點的心和劇毒之舌，天海仍是一年級數一數二的美少女。能夠躺這種女孩大腿的機會，恐怕是絕無僅有。對，天海單純只是想讓我高興而已，在這種時候退縮可是男性之恥。
「好、好吧。麻煩你嘍，天海！」
於是我上了床，把頭枕在她的大腿上側躺，超乎想像的軟綿綿觸感頓時包裹我的頭。天海的腳看起來那麼細，卻是那麼地軟。不過一開始位置躺得不太舒服，我便稍微調整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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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咿嗚……喂，不要隨便亂動啦！很癢耶！」
「抱、抱歉。」
被天海罵了。我是第一次讓女生替我做這種事，心裡緊張得不得了，失禮之處只能請她多多包涵。
「哼～～打情罵俏……」
坐在圓桌邊的楓白眼看著我們。
天海警告似的說：
「楓，你乖乖在旁邊看就對了。現在是我報答阿熊的時間。」
「好～～小的遵命～～」
楓肘拄著圓桌回答後，天海轉回我這邊。
「那、那我開始嘍。」
天海的聲音透過大腿傳進腦袋。
「好、好的。」
一隻微顫的手，隨我應聲扶上耳際。天海也很緊張吧。
「你手這麼抖沒問題嗎？」
「沒問題……大概吧。」
救人喔。要掏我耳朵的人手這麼抖，實在很恐怖。
但沒想到一旦她開始動作，舒爽的感觸立刻占據了我的耳朵，將恐懼吹到九霄雲外。微顫的手說不定掏起來特別舒服耶，真的很不錯。
剛放鬆時，天海的呼吸聲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「……嘶……呼……」
「……唔啊……」
天海的氣息吹在耳朵上，使我不禁怪叫。
她的手跟著停下，擔心地問：
「怎麼了？會痛嗎？」
天海的嘴彷佛近在耳邊，光是低聲說話也搔得好癢。
「沒、沒有，我很好。你繼續。」
「這、這樣啊，知道了。」
她繼續清我的耳朵，並過意不去地說：
「那個，我是第一次這樣幫人家掏耳朵，要是掏到另一邊去，請你不要生氣喔。」
「最好掏得過去啦！」
「啊，你把一塊大的耳屎震掉了啦。可能會從另一邊掉出來，頭抬起來一下。」
她說完就抽出耳杓，催我抬頭。
「天海，我先跟你說清楚，耳朵裡面不是像隧道一樣直直通過去的啦。」
「…………」
天海什麼也沒說，默默地繼續掏，一會兒後喃喃地說：
「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啊……幹嘛那麼認真。」
這傢伙絕對不知道，不過再說下去恐怕會惹她生氣，於是我決定靜靜讓她掏。
告一段落後，天海聲音顫抖地問：
「呼……有、有沒有哪裡會癢？」
「這、這個嘛，那就請你再掏一下比較深的地方。」
「你喜歡插深一點嗎，我知道了！」
「這種說法太詭異了吧！」
我不禁往天海轉。雖然沒發生耳杓刺傷耳朵的不幸意外，可是天海的臉離我很近，頭一轉就真的幾乎是鼻子碰鼻子。
「不、不要亂動啦！」
「對、對不起！」
她一把抓住我的頭，硬往大腿壓了回去。頭有大腿枕著，一點也不痛，但心跳完全慢不下來。
後來，天海說要做最後的整理，開始清耳廓。
這也不錯，與掏耳道各有千秋。我嘴角自然一松，差點要流口水了。
然而，我卻因為就快結束而鬆懈，不小心吸了一大口氣，肺中頓時滿是濃郁香甜。
「……！」
糟糕，會熊化。我立刻扭身想避開香氣，可是──
「喂，拜託不要亂動！」
頭卻被天海按住了，深陷軟軟的大腿，也因此吸了更多天海的香味。
我只好憋氣硬撐，但很快就難過得不由得想掙扎，至少把頭轉個方向也好──
「討厭，要說幾次不要亂動才聽得懂啊，阿熊！」
結果天海這麼說著，耳杓直往深處挺進猛挖起來。
「好痛！好痛好痛好痛！會痛啦，天海！」
我忍不住叫疼，但是呼吸會害我熊化。
而我的氣已經憋到極限啦……！
「天海！先等一下！」
我抓住天海的手移開，猛然起身。
「呀！」
天海倉皇后仰躲我的頭，就這樣倒到床上。抓著她手的我也被拉動，倒在她身上。
「喔！」
噗呼。
我不想把全部重量壓在天海身上，便放開她的手想撐住床，結果右手卻滿是一團溫暖柔軟的奇妙觸感。
本能使我的手動了兩下。
抓抓。
「咿、唔……！」
我的手抓中了某種柔軟的物體。這種東西嘛，該不會就是那個吧。不，我不會說出來。就用女生身上那兩塊柔軟物體來代稱就好了，不然我精神會出問題。
好不容易撐著床起身後，躺在我底下的天海向我望來，臉上是混雜羞恥、憤怒、驚慌等各種情緒的複雜表情。
「呃，別激動啊，天海！該怎麼說呢………………超棒的！」
我想不到該怎麼辯解，姑且先把感想說出來。我真的是爛透了。
眼看天海的臉愈來愈紅，最後像個熟透的櫻桃，噙著淚揚起手。
「～～～～！阿熊大變態！」
啪！房中清脆聲迸響，觸電般的痛楚刷過臉頰。
◇◇◇
「那個……真的很對不起。」
我對頭藏在臂彎，屈膝坐在房間角落的天海誠心道歉。我真的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，磕再多頭也不夠。
「好了啦。話說阿熊，你臉頰還好吧？我好像打得很用力耶……」
天海露出半張臉，對我投出擔心的眼神。
雖然臉頰仍是火辣辣的，但那完全是我活該。天海願意這樣就原諒我，我還覺得她心腸太好了呢。
「嗯，我沒事。謝謝你還反過來關心我。」
做了壞事還被對方關心，真是夠丟人的……
天海似乎已經平復，從房間角落回到圓桌邊。
「呵呵呵～～天真。太天真嘍，姊姊，比楓糖還甜呢。」（註：日文中「天真」亦有甜的意思）
見到我們這樣，楓的表情看起來倒是滿意得很。
幸災樂禍什麼啊！可憐我就給我蜜！
「好，再來換我了吧。」
沒錯，接下來要輪到這個譏笑姊姊的傢伙向我道謝。她到底會怎麼謝我呢，滿滿都是不祥的預感。
「我的報答法，就是這個！」
楓從背後取出的是以細長棒狀餅乾沾上巧克力製成的零嘴──Rocky的盒子。
「要給我吃嗎？」
「對呀。」
以楓而言，這真是普通極了，期待有點落空。還以為這傢伙會想出什麼整人的鬼點子，看來我是多慮了。
但當我伸手拿Rocky時，她戲謔地笑著收了回去。
「可是，單純給你吃就太無聊了。」
「啊？」
楓裝模作樣地慢慢打開Rocky包裝。
「我來餵你吃。」
接著帶著小惡魔般的笑容，取出一根Rocky。
嚇、嚇誰啊！原來只是餵我吃，這我倒是無所謂！
「這樣啊，那我就不客──」
我張口湊近楓手上的Rocky，結果她又喊停了。
「可是可是，單純用手餵你吃就太無聊了。」
捏著Rocky的手抬到了嘴邊，然後把沒有巧克力的柄部叼進嘴裡，轉向我。
喂喂喂，不會吧……
「醒嘿後偶啊喊嘿。（請接受我的感謝。）」
楓的微笑如太陽般燦爛，跪著移動到我身旁，將Rocky另一頭朝我伸來。
「……唔唔。」
是要我咬下去嗎…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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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就是所謂的Rocky遊戲吧。聽說情侶或聯誼上常有人玩這招，沒想到自己也有遇上的一天。
現在該怎麼辦呢？我緊張地吞了口口水。
「楓，你等一下。」
天海看不下去，插手介入。語氣強得像是焦急，也像生氣。
「你、你那樣才不算道謝呢，沒看到阿熊很困擾嗎？」
「給給胡奧好。（姊姊不要吵。）」
楓仍叼著Rocky，口齒不清地繼續說：
「偶夯還幾系害杭嘿和耶。（我剛才只是在旁邊看耶。）」
我已經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，但天海倒是能意會的樣子，不甘心地咬著下唇點了頭。
「知道了啦，那你繼續。」
喂，怎麼變這樣？不要拋棄我啊，天海。
然而天海看也不看我，只是靜靜癱坐在圓桌邊。沒人能救我了。
楓滿意地呵呵笑，又把Rocky對準我，讓我愈來愈不知道該不該咬下去。
「壞很漆嘛～～（快點吃嘛～～）」
楓等不及似的上下擺身，有如急著想討獎賞的小孩。那充滿期待的眼神終究是勾動了我的欲求。
「好、好吧……！」
我與楓坦然相對，她跟著閉上雙眼。
「你、你幹嘛閉眼睛啊……！」
又不是接吻……
「襖惠話壞很漆。（少廢話快點吃。）」
楓把嘴裡的Rocky直直伸過來。
可惡，跟她拚了。難得她要向我道謝，豈能糟塌人家的心意。於是我也將嘴湊近伸來的Rocky尖端，楓那五官俏麗的臉龐也隨之逼至眼前。
白皙細緻的肌膚、又翹又長的睫毛、直挺的鼻樑。從這距離看來，她真的很漂亮。再加上她閉著眼睛，彷佛真的要接吻，害我心裡小鹿亂撞。
不、不行！不能真的親下去！咬一口Rocky就好！
我就此將楓口中的Rocky另一端送進嘴裡。
「嗯……唔呼呼。」
即使閉著眼，楓也從嘴唇感覺到我咬上Rocky，便開心地笑了笑。
如今，我和楓之間架起了Rocky的橋樑。
啪啪啪……
楓隨即小口小口向前啃，可愛臉龐更加接近。
喂喂喂，不會吧……這傢伙是閉著眼啃過來耶……！要是一個沒控制好，搞不好會一路撞上我的唇……！可怕的孩子……！
往旁邊偷瞄，還能見到天海殺氣騰騰地瞪著我……
看情況，還是早點鬆口別啃的好。但是才這麼想，楓就冷不防緊抓我雙肩，像猛獸逮住獵物那麼用力。
「嗯哼！嗯哼！（會痛！會痛！）」
楓平時鍛鍊的臂力相當強健，沒那麼容易掙脫。
而她的唇就這麼眼睜睜地愈來愈近……！這樣下去真的會被她強吻啊……！
或許是離得太近，即使楓應已在練跑時徹底流汗，她身上仍有微微的楓糖香。而偏偏在這時候，我又不小心見到她的唇。怎麼有這麼可愛、這麼美的唇。形狀雖小，但能明顯看出它十分豐潤飽滿。
啊啊，乾脆讓唇與唇對撞下去算了吧。
「你那什麼豬哥臉啊，變態阿熊！」
咚！
肩膀被猛然一推，推得我向橫翻倒，跌上地板。
Rocky之橋也從正中間斷成兩截。
楓一口吃下她的那一半，兩眉倒豎地說：
「姊你幹嘛！不要鬧好不好！」
「這種根本就不是道謝！所以我打斷也沒關係！」
天海似乎是真的生氣了，難得看她這麼激動。
「是不是道謝是我說了算！我要再來一次，不要再鬧了！」
楓緊抓我的手，要拉我起來。
「你休想！」
天海也抓住我另一隻手。
「放開啦，姊！讓我好好報答熊熊嘛！」
「不可以！我不要把阿熊交給你！」
兩人同時猛拉，讓我覺得自己都要從中間裂成兩半了。
「很痛耶，你們兩個！不要拉了！不要……不要為了我吵架！」
然而她們仍死不放手。這兩個人都很固執，就算真的會把我扯成兩半也不會罷休吧。這哪是道謝，根本是處刑啊……
「放手啦，姊！」
「我不放！」
結果這場拿我當繩子的拔河，直到兩人精疲力竭才結束。
◇◇◇
「……唉。」
熬過天海和楓的處刑時間後，無與倫比的疲憊攻占了我全身上下。
「那麼那麼，熊熊接受我們的謝禮之後，覺得誰比較好哇？」
楓投來滿心期待的目光。
「那是要我怎麼選啊！到最後都讓我痛得要死啊！」
天海的眼射出冰霜般的寒光。
「這樣啊，那我們再比一輪決勝負好了。這次要把你的手腳都綁起來。」
「慢著慢著，求求你們不要亂來。」
要是那種道謝時刻再來一輪，我的意志力肯定挺不住……
楓全然不知我的擔憂，歪起頭問：
「為什麼？」
「我還要問你為什麼不懂咧！」
這時天海有了新點子似的說：
「那不如這樣吧，我們再比一場延長賽，這次兩個人做一樣的事。」
「延、延長賽……？」
天海一見到我的表情就苦笑起來，臉色大概很難看吧。
「請放心，不會再弄痛你了啦。阿熊，我不是說今天要請你吃甜的嗎？」
「喔，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。」
雙胞胎莫名其妙要我當她們比賽的評審，害我都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。
而楓馬上就上鉤了。
「什麼什麼，原來熊熊想吃甜的啊！那延長賽就比做甜點吧！比誰做的甜點比較好吃！」
「沒問題。」
天海答應之後，雙胞胎的亂來對決第二戰就此揭幕。不過，既然是比做甜點，應該不至於搞成剛才那樣才對……拜託不要。
姊妹倆就此將我單獨留在天海房間，下樓往店裡的廚房去了。問她們在營業中為這種事占用廚房是否不太好，結果被她們一笑置之，回答：「反正中午幾乎沒客人，不用怕啦。」真讓我為天海家的經營狀況擔心。
說到擔心，我倒是想起一件很讓我在意的事。那就是天海的廚藝。
戶外教學時，天海露了一手殺人式菜刀握法，令人對她究竟會不會做菜很是懷疑。
「做好嘍～～！」
乾等了約四十分鐘，楓終於開門進來，那身日夏高中制服外多了件圍裙。戶外教學時，天海穿起圍裙非常好看，果然楓穿起來也一樣可愛。
我是空著肚子來吃午餐，結果陪她們瞎搞到接近點心時間，肚子快餓扁了。
「等死我了～～」
「對不起喔，熊熊～～姊姊做太慢了。」
「你比較快做好嗎？」
「對呀，
比姊姊快十分鐘喔。」
雖不是動作快就好，不過楓臨時說要做卻能這麼快準備好，的確很厲害。
楓將手上瓷盤放上圓桌說：
「鏘鏘！我做的是鬆餅！沾這個鮮奶油和果醬吃吧！」
「喔喔！好好吃的樣子喔！」
是鬆餅沒錯。潔白的盤子上盛著軟綿綿的厚片鬆餅，一旁附上雲朵般的鮮奶油和色如紅寶石的果醬，鮮奶油上還加了香草，色調賞心悅目。
「看不出來耶……你很會做這種東西啊？」
「沒禮貌！我家好歹也是開咖啡廳耶。而且女生本來就很常做這種東西送來送去，所以我對自己的技術還有點自信。」
「這樣啊，那應該不錯吃吧。天海咧？」
天海仍未進房，該不會還在廚房吧。
只見楓往沒關的門口喊：
「好了啦，趕快進來。」
天海隨之踏著沉重腳步走進房裡，手上端著和楓同樣的瓷盤。
「我的是……檸檬口味的松糕。」
隨這句話上桌的是一塊看起來很硬的深褐色物體。假如沖繩名產「開口笑」炸焦了，搞不好就是這個樣子。味道聞起來的確是檸檬口味，不過可能是烤過頭了，感覺偏向泡澡粉的味道。
「天海……其實你廚藝不行對不對……？」
「只是不好看而已啦！味道應該還不錯！……大概吧。」
……還大概咧，沒自信反而恐怖。從戶外教學時的殺人魔拿刀法和獵人式剁菜法來看，這次她做的甜點說不定也對某種東西有殺傷力。然而這是天海特地為我做的謝禮，即使再想推掉落跑也不得不吃，只好認命點了。
「我先吃吃看再說吧……」
但就在我用手捏起天海的松糕，張大嘴巴要塞進去時，發現不太對勁。
不是因為長得不像松糕所以抗拒。那的確不太算是松糕，可是這部分沒有問題。不，還是有那麼點問題，總之有另一件事更值得關切。
我試著聞聞楓的鬆餅，確定了我的假設沒錯。
「喂，你們兩個……都加了自己的汗對不對？」
「「呃。」」
兩人一個樣地猛然一抖，實在有夠明顯。她們都加入了自己香甜的汗液來提味，然後用果醬或檸檬來掩飾，可是我湊上鼻子一聞就破功了。
「不管你們多想贏……讓我熊化都不好吧。」
「熊化才重要！來，快點吃吃看我的！」
天海抓起松糕（？）彎腰就往我的嘴送，還用十指交扣的方式抓住我的右手，讓我想逃也逃不了。
「姊姊你做什麼！熊熊要吃也是先吃我的才對啊！來，熊熊快吃！」
楓轉筆般華麗地拿起叉子，插起一塊鬆餅沾取果醬，往我的嘴伸過來。為了封阻我的左手，她也和天海一樣扣住我的手。
「不要鬧啦，楓！」
「姊姊你才不要鬧咧！」
兩人大眼瞪小眼，硬把各自做的甜品往我的嘴推。
可是我怎麼也不想熊化，閉嘴轉頭死命抵抗。
「沒辦法。來吧，楓。」
「來吧，姊！」
姊妹倆面對面點了頭後──
「「一、二、三！」」
配合彼此動作壓倒我。雖然表面上爭得很兇，感情還是很好嘛。
「唔呃！」
我的背狠狠撞上地毯，而天海姊妹還整個人壓在我身上，根本動彈不得。
兩人的香氣隨之交雜著傾注下來。這下子，我還沒吃到甜點就會先熊化啦……！
「喂，你們兩個……噗咕！」
天海的開口……松糕和楓的鬆餅同時塞進嘴裡，而且東西還沒吞下去，另一口又塞進來。這樣別說品嘗滋味，連呼吸都不行。
「嗯──！嗯──！」
我拚了命想說我快窒息了，可是根本說不了話。
……怎麼辦……意識逐漸朦朧…………
我該不會被甜點噎死在這裡吧…………
啊啊……真希望死前能再盡情嘗一次天海的蜂蜜……
「……沒看……這種熊耶！和棕……有點像……」
黑暗中，有聲音傳來。
「對呀，之前某間動物園讓棕熊跟北極熊交配，就像那個一樣！」
這是，楓的聲音吧……聽起來好興奮，在講什麼……？
「唔、唔唔……」
「！阿熊醒來了……！」
眼前有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美少女，其中一人擔憂地注視我，另一個臉靠得很近，但是笑得很開心。
對了，這裡是天堂吧。不愧是天堂，派了這麼可愛的天使來接我。
……不，這裡哪是什麼天堂。
那是天海和楓的臉。我急忙起身。
這裡是天海的房間，和我昏倒前一樣。
「我還……活著？」
我活下來了。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準備領死的經驗，看來是保住了一條命。
「你吃完我們做的甜點以後就突然昏倒了……阿熊，你怎麼樣？」
天海眼神惶恐地問。
「這個嘛，我沒事。」
楓則是以放下擔憂似的語氣誇張地說：
「太好了～～你昏倒的時候，我好緊張喔。」
「騙誰啊，你明明開心得大呼小叫……」
「嘿嘿。對不起喔，熊熊。」
楓吐舌笑了笑，嘻嘻哈哈地道歉，而天海則是以發自內心致歉的口吻說：
「阿熊，真的很對不起。」
「好了啦，你們也不是故意的嘛，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。不過，拜託下次不要這樣硬來。」
接著，天海難以啟齒地蠕著唇說：
「阿熊，還有一個大問題……」
為如何繼續說明猶豫了會兒後，她乾脆將衣柜上的鏡子擺到桌上來解釋。見到鏡中的自己，我也嚇了一大跳。
「怎麼會變……灰色的？」
我熊化了。吃了摻她們汗的甜點，這也是當然的事。然而毛色不黑也不白，是從來沒有過的灰色。
楓一臉覺得不可思議地問：
「你是吃蜂蜜會變黑熊，吃楓糖會變白熊嘛。變灰色很稀奇嗎？」
「我第一次變成這種顏色。」
「想不到阿熊還能變灰色呢……」
這麼說的天海眉頭深鎖，神色不安。
「那個，阿熊，來舔我吧。」
天海會主動要求，應該是對讓我熊化感到自責吧。儘管今天沒有舔她身體的意思，但事出無奈，只好接受她的好意了。
「等一下，姊姊，讓熊熊舔我的蜜吧。」
楓半路殺出，而天海沒這麼容易就退讓。
「不行，阿熊比較喜歡我的蜂蜜，要舔我才對。」
「哪有那種事！熊熊說過他也喜歡我的蜜啊！」
「那好吧，我們就讓他說說看誰的蜜比較好吃。」
「好哇。」
明明問題在我，她們卻又拋下我，自己講自己的。
「我們去流流汗，你等一下喔。」
「待會兒見嘍，熊熊。」
兩人說完就斗著嘴離去，留我一個在天海的房間。今天第二次。
片刻後，一道匆忙的腳步聲奔上階梯，楓用力開門衝進房間。
「呼啊、呼啊，熊熊！呼啊、呼啊，舔我吧！呼啊、呼啊。」
哇……這孩子好可怕……
汗水淋漓、呼吸急促地進了房間的人不管怎麼看都是披著美少女皮的變態。
楓由上解開襯衫鈕扣，小可愛從縫隙間露出臉來。雖明知不該亂看，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著不放。
接著，她還將小可愛和內衣肩帶拉下來，袒露胸肩一帶。
「哇！不可以啦，楓！衣服穿好！」
我急忙想離開房間避一避，卻被她抓住手並出腳掃倒，把鎖骨一帶往我嘴上貼。
「唔咕！」
凹陷處是滿滿的楓糖。好甜好好吃啊。
楓的楓糖滋味柔和高雅，她的人活潑豪放，蜜卻如深閨千金般清新脫俗。我愈是舔就愈覺得楓是個文靜清純的大小姐，美得令人無法招架！好想再多嘗嘗這個幻象！
「呀！熊熊，這樣很癢啦！啊……」
驀然回神，我發現自己正大口舔著楓的胸頸之間。楓糖香已相當稀薄，表示我應該舔了不少，但是──
「還沒復原……」
我的手仍是蓋滿灰毛，長著黑漆漆的利爪。
「呼啊……呼啊……看來我的汗還是不行。」
這時，天海氣喘吁吁地進房了。
楓跟著讓開，換天海撲上來。
「阿熊，快舔吧……呼啊、呼啊。」
興奮之潮猛然湧上。和先前舔楓糖時不同，我好想舔遍這個一半是蜂蜜的少女全身。甜蜜的香氣接管了我的腦。
於是我抓住天海的肩將她拉近，伸舌就往脖子舔。
「咿嗚……嗯……」
好吃，好好吃啊！
總覺得這次比之前都痛快得多。不僅僅是蜂蜜好吃，舌頭抹過天海肌膚的觸感、傳遞而來的體溫等都讓我愛到不行。
「！」
雙眼忽然一睜，天海的美麗臉龐就在眼前，填滿了我的視野。
她眼睛睜得大大的，似乎受了驚嚇，表情彷佛眼前突然出現猛獸。
我急忙抓著肩膀扶她起身，向後退開。
「我、我舔多久了！」
「大、大概一兩分鐘。可是……」
天海的聲音充滿慌亂。
啊啊，真是羞死人了，好想找洞鑽。好想吃蜂蜜。
嗯？蜂蜜……？
我仔細嗅了嗅，發現天海身上的汗味已經淡到一般人難以察覺的程度。這麼說來，我舔的量應該是足以滿足了才對，可是我對蜂蜜的渴求仍高漲不退。
「熊熊……」
楓難得青著臉看我，使我的推測轉為確信。
「難道……」
我心裡一陣躁動，急忙照鏡子。
「還沒……恢復人型……」
鏡中的身影不僅不像人，反而──
「反而變成真正的熊了……」
天海說得沒錯。不管從哪個角度看，我都是完完全全百分之百的熊。
我最近每天都在樓頂和天海一起吃午餐，所以正在等她。
「真的特別久耶。」
平常她早該現身了，可是午休鍾一敲就被鈴木抓走，現在應該還在教室里聊天吧。
天海以後和鈴木相處的時間應該會愈來愈多，分給我的時間也就隨之減少。雖為她高興，一方面仍會覺得有些落寞。
午休開始約十分鐘後，天海才終於上了樓頂，軟趴趴地癱坐在長椅上，看起來快累垮了。
「呼喵……」
「嗯？怎麼啦，天海？」
天海在大腿上打開便當盒，有氣無力地說：
「都是鈴木啦……」
「鈴木？鈴木她怎麼啦？」
剛才感覺聊得很融洽，該不會突然吵架了吧？
天海嘆口氣說：
「鈴木有點怪怪的。」
「她本來就很怪啊……？會帶獵槍到處找熊耶。」
「不是那個問題啦！先聽我說！現在她每天早上都會在校舍門口等我，然後一整天跟著我不放耶，連上廁所都一定要跟喔。在教室，她都從旁邊一直看著我，還會給我東西吃！」
「這樣啊……應該是想跟著你，看有沒有熊被蜂蜜氣味引來吧。」
「那為什麼要給我吃東西？」
「大概是想讓你能正常分泌蜂蜜吧。那樣也會提高我熊化的機率……」
天海的臉泛起紅潮。眉頭因怒氣而緊皺，嘴角因羞恥而歪斜。
「為什麼鈴木同學滿腦子都是阿熊而不是我啊，真受不了。」
不管她在發什麼牢騷，總之少碰為妙。隨她去吧。
「話說回來，鈴木上哪去啦，怎麼沒跟來？」
「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。」
「會不會是買午飯啊？」
「就說不知道了嘛。啊，她是在我說想要驅熊噴霧之後突然跑掉的。」
「那就絕對是去買驅熊噴霧啊！」
「拜託，哪有人真的這樣就去買……對吧？」
天海苦笑著問。
「難說喔，鈴木可不是有點怪而已，我覺得她很有可能真的去買了。」
我的話讓天海抱起了頭。
交到這麼難搞的朋友，真是苦了你了……
「那麼，你要那種東西做什麼？」
天海抬起頭，臉上是吃定我的笑容。
「這個嘛……答案應該很明顯才對啊。」
「你那什麼匪夷所思的眼神！我、我相信你耶……！」
希望不是用來噴我。當然，那是噴霧真的到手才需要擔心的事。
「再說，驅熊噴霧要去哪裡買啊……」
「這個嘛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」
你也不知道喔。算了，我沒資格說她。印象中，在一般量販店沒見過，只聽說過上網買得到，那麼她究竟會上哪兒買呢……
「這下糟了……要是她整天都不回來怎麼辦？」
「再、再誇張也會在午休結束前回來吧？下午有課耶！」
「她是鈴木耶。」
「唔……」
天海也說不出話了。鈴木現在這麼照顧天海，別說找上一整天，一整周都有可能。天海臉上不安的神色愈來愈重。
她匆匆收拾便當，從襯衫口袋取出智慧型手機，點一點聯絡鈴木。
她們什麼時候交換電話號碼的啊？我到最近才知道天海的電話耶……
天海不理會略受打擊的我，對撥號聲念著：「快接啊、快接啊。」
「……」
嘟嚕嚕嚕、嘟嚕嚕嚕、嘟嚕嚕、喀嚓。
『餵？』
電話在第三聲鈴響時接通，鈴木的音訊透過揚聲器轉化而出。
「啊，那個，我是天海啦，你在哪裡？」
「『在這裡。』」
「「哇！」」
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響嚇得我們都跳離長椅，轉頭看聲音的主人。
「鈴、鈴木！你怎麼知道在這裡！」
鈴木今天不作獵人裝扮，穿的是清爽的夏季制服，宛若月夜小溪的烏亮長發隨風飄逸。到剛剛為止，我都沒發覺任何人接近啊，她是什麼時候來的？
她繞到天海面前，得意一笑。
「哼，可不要小看我的天海感應喔，阿部同學。」
天海感應是什麼鬼……會是跟著蜂蜜香找過來的嗎？呃，鈴木搞不好真辦得到。
天海跟著低頭道歉：
「對不起，都是我亂說想要驅熊噴霧。」
「哪裡，不用道歉。拿去吧。」
「咦？」
鈴木把某樣東西交到天海手上。
形似殺蟲劑的金屬罐上，印了一頭咆哮的巨熊。這個據說能擊退熊的武器，光看就令人不寒而慄。
「這、這種東西是從哪買來的？」
鈴木「哼哼！」一聲挺起胸膛，使我的視線不自禁地往她的豐胸跑。
「哼，可不要小看我的地下管道喔，阿部同學。」
我一次都沒有小看過你好嗎……不管在校舍門口還是戶外教學，你都把我嚇得屁滾尿流。
鈴木看看左手上的手錶說：
「嗯，我午餐還沒吃，先失陪了。」
「慢、慢走。不好意思，讓你跑一趟。」
「不必道歉，能幫上你就好。」
鈴木滿足地對內疚道歉的天海點點頭，就此離開樓頂。
天海望著樓頂的門，表情尷尬，可是嘴角卻帶著高興的笑。
「看樣子，你和鈴木發展得很順利嘛。」
「這樣算順利嗎……」
「是啊，感覺很順利，以後要繼續努力喔。可以的話，午休時間也找鈴木一起吃飯，不用管我。」
一聽我這麼說，天海就臭起了臉。我這樣說是為她好耶，發什麼脾氣啊？接著她噘著嘴說：
「……我就是要在這裡吃午飯。」
「這樣啊，那就把鈴木叫過來──」
「我只要跟阿熊一起吃！沒得商量。」
天海語氣相當強硬。
「好、好啦，就這樣吧。那中午就照現在這樣，和我一起吃嘍。」
她的表情跟著明朗起來。
「沒錯，就是要這樣。」
並開心地點點頭。
搞不太懂，既然天海覺得維持現狀比較好，那就這樣吧。能繼續保有這樣的午休時間，我也安了點心。不過，還有件事讓人放不下心。
「天海，你拿那要幹嘛？」
我看著她手上的驅熊噴霧問。
「你猜呀，跟阿熊你沒關係。」
「天海小姐天海小姐，噴霧可以給我嗎～～？」
天海使壞一笑，把噴口對準我。
「這樣給嗎？」
「哇！等等，不要鬧！」
那種噴霧主要成分好像是辣椒，對人效果也很強，我這個半人半熊就更別說了。
「可是阿熊，你一臉很想嘗嘗看的樣子耶。」
「誰那種臉啊！」
噗咻～～
「哇！不要啦！」
天海對著天空就是一陣亂噴。光是這樣就讓周圍瀰漫嗆鼻的惡臭，使我咳個不停。
「對不起喔，還好嗎？」
天海賊笑著道歉，一點反省的樣子也沒有。等風吹散臭味，天海放下噴霧，靦腆地紅著臉說：
「話說回來，我要謝謝你。」
「嗯？」
「多虧有你，我才能交到……算朋友嗎？我很感激。」
喂，肯定一點好不好，怎麼能懷疑她算不算朋友呢。算了，她高興就好。
「要謝就謝你妹吧。主要是靠她寫的重點，還有你的勇氣吧。」
天海抱起自己打個哆嗦。
「阿熊，你為什麼能講這麼肉麻的話啊？」
「囉嗦。」
總覺得全身癢了起來。莫名的羞恥使我不自在地扭動身軀，看得天海哈哈笑，但她突然緊張地繃起臉，雙頰微微泛起紅暈，最後低下頭說：
「所、所以，我想找機會向你道謝。」
「道謝？」
有沒有搞錯，天海居然會說這種話，莫非明天會下蜂蜜？蜂蜜雨其實也不錯嘛！多下一點！
說到這個道謝，天海有這個心，我當然是非常高興。不過我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，她看得那麼重感覺怪不舒服。然而，假如就這麼拒絕，天海一定無法接受，於是我決定許個簡單的願。
「改天
你就請我吃個甜的吧。」
「甜的啊……」
天海手抵著下巴稍作思考。
「既然這樣，這個周末就來我家吧。」
「你家？」
「對呀，我就如你所願，請你吃甜點。」
天海眯眼一笑。或許是我多心了，她似乎別有用意。
差點忘了，天海家開咖啡廳嘛。所以是拿他們的甜點請我吃嘍？那真是令人期待。
就這樣，我決定這周末再訪天海家。
◇◇◇
到了相約的假日。
我在天海家開的咖啡廳門口裹足不前。
這是一間藏身於堤道邊住宅區的咖啡廳，外裝采古典西式風格，宛如明治時代的建築。牆上布滿常春藤，底下能隱約窺見白牆、綠屋頂和彩鑲玻璃。門口上掛著浮雕
「ＳＷＥＥＴＮＥＳＳ」字樣的招牌。那就是店名吧。
今天我是來給天海請客，大啖甜食。照理來說，應該是拿店裡的東西請我，那麼走正門應該比較好。
於是我推開了店門，門鈴叮噹作響。
「不好意思……奇怪……怎麼都沒人……？」
店裡空空如也。
整體是沉穩的褐色調，前方有座吧檯，台後柜子上陳列著各種酒瓶與茶杯。兩側放置幾組桌椅，台邊有個接了喇叭的唱盤機，播放著古典鋼琴樂曲。
怪的是一個客人也沒有，更不見店員。
假日中午也沒生意啊……錯愕時，一個少女從吧檯後的門走出來。
「歡迎光臨呀，阿熊。」
「呃，嗨。」
那是咖啡廳的制服嗎？天海穿的是圍裙洋裝，裙子偏長荷葉邊偏小，款式較為成熟穩重，不過她穿起來還是很可愛。頭上包著頭巾，長發在較低位置紮成一束。由於外觀與平時相差太多，害我一時還認不出她。
插圖p201
結果這也讓天海皺眉噘嘴地問：
「不能說句感想來聽聽嗎？」
「感、感想？」
該說什麼好呢？不，首先的問題是該對什麼發表感想。我絞盡腦汁猜想天海想聽的答覆，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想不到。
「……唉，我一定是太笨才會對你有期待。」
天海傻眼嘆息，而我問出心裡更加在意的事。
「對了，你們假日中午怎麼沒客人，這樣不要緊嗎？」
「中午本來就是這樣啦。我們晚上是酒吧，到時候才會熱鬧。」
「這樣啊。對了，怎麼沒看到鈴木，她假日沒跟著你？」
「她有來啊，在二樓等你。」
「真的假的！」
「假的。」
天海淘氣地吐舌一笑。
「我跟鈴木說過，至少假日要有自己的時間。」
「她是你媽嗎……總之，拜託不要開那麼嚇人的玩笑。」
天海嘻嘻嘻地笑起來，取下頭巾收進圍裙口袋並鬆開頭髮，向右走出吧檯。接著走進就在一旁的門，招手要我進去。
「請往這邊走。」
門後是條陰暗的走廊，應該是通往住處吧。
我在門口右手邊的鞋櫃收好鞋子，跟隨天海在走廊上前進，盡頭正是上次來時走的玄關。
在玄關處拐彎掉頭正要上二樓時，玄關門開了。
「我回來了～～啊，這不是熊熊嗎！怎麼來我們家啊！」
楓一回家就樂得興高采烈。她穿日夏高中的制服，是放假也去學校練跑嗎？另一方面，天海表情不太高興。
「楓……今天不用練啊？」
「今天比較早結束，所以我就回家啦。為什麼熊熊會來？」
楓的聲音還是像平時那樣活潑，但今天依稀多了那麼點激動。
「這跟你沒關係！廢話少說，先去洗洗澡再來。」
天海大步走到我和楓之間，楓以懷疑的目光盯著天海。
「味道怪怪的喔。」
那眼神看得天海難堪地別開視線。
說到味道，今天天海的蜂蜜香特別重，臉頰也紅紅的，該不會剛做完運動吧。能察覺這氣味，可見楓的鼻子也頗有一套。
「對啊，今天蜂蜜味好重喔！」
「我不是說那個啦，熊熊！我是說姊姊好像有事瞞我。」
楓從天海身旁探出頭來，告訴我完全想錯方向。
天海按著楓的頭，把她推回原來位置，激動地說：
「我、我哪有瞞你什麼！」
「騙誰啊。你到底瞞我什麼呀？」
「我……」
楓的銳眼刺得天海啞口無言。她到底瞞了什麼呢？
天海似乎是自知騙不過她，喃喃地從實招來。
「……今天我是想謝謝阿熊，才找他來啦。」
咦，就只是瞞這個？
「我就知道！姊姊果然有事瞞我！」
楓指著天海大叫。
「好了啦，我說出來了。快去洗──」
天海想趕人，卻被楓打斷。
「我也想道謝。」
「不可以。」
被天海當場拒絕後，楓再度拉高音量。
「我也想要向熊熊道謝嘛！」
「不可以！」
「為什麼！我是因為熊熊才和姊姊和好的耶，應該也有道謝的權利！」
「可是……」
楓也真是個好孩子，沒必要放在心上啦。
「那我們就問他自己吧。」
楓不堪天海的躊躇，轉向我問：
「熊熊，你要接受誰的道謝？」
「啊？我選嗎？」
這是要我怎麼選啊。再說，這也沒什麼好挑的。
「那我兩邊──」
「如果你兩邊都要，我會鄙視你。」
「你不會那麼差勁吧，阿熊？」
……退路被她們先一步截斷了。不愧是雙胞胎，默契十足。
「嗯……」
該怎麼辦呢。苦惱當中，有東西迅速纏上我的右臂。
「熊熊，你會選我對不對？」
楓抱住我的手，在耳畔嬌聲細語。被楓小一號的胸部一貼，有種怪異的感覺湧上。
小雖小，可是好軟好溫暖……呃，現在不是陶醉的時候。
「喂，不要黏著我啦，楓──」
「那個，阿熊！」
天海也緊抱起我空著的左臂，夾在兩團飽滿的山丘中間。
感覺比楓更軟，讓我腦袋都快融化了。
……呃，不行不行！
我急忙甩開她們倆。
「哪選得下去啊！道謝還要挑人，我才不要！」
「小人……」「差勁……」
「為什麼！」
兩人都對我投出鄙視眼光。我是上輩子做錯什麼才會遇到這種鳥事？今天這一趟來，不是因為天海想道謝嗎……
「那好，我們來比賽吧。」
「比賽？」
楓點點頭。
「對，比誰才有資格向熊熊道謝。當然，熊熊當裁判。」
「比、比就比呀。」
天海也接受挑戰。
總覺得又會像剛才那樣被迫做出強人所難的抉擇。
「喂喂喂，你們都不考慮我──」
「阿熊請不要插嘴！」「熊熊你閉嘴！」
「遵命……」
不愧是雙胞胎，同時說了相同的話。見到我縮回去後，兩人以誰也不讓誰的表情瞪視對方。
「要比什麼？」
楓尋思片刻後回答天海：
「這個嘛，我們就輪流服侍熊熊怎麼樣？讓他來決定我們誰比較好。」
「我同意。」
「那說定嘍。我不會因為跟姊姊比就放水喔！」
「我也是。既然對手是你，我就要加倍小心了。」
火藥味突然濃了起來，可是身在漩渦中心的我卻完全狀況外。話說，有人知道我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嗎……
◇◇◇
上了二樓，天海開了楓房間的前一扇房門。
擺設與楓房間恰好左右相反，像照鏡子一樣。若要挑出不同之處，那就是這房裡完全沒有楓房裡那一大堆熊造型商品。滿房間的香甜氣味，只有一小部分是蜂蜜香，其餘的是女孩特有的優雅清香。
「不要到處看來看去。」
仍穿著圍裙洋裝的天海羞紅了臉，急促地說。
原來這裡就是天海的房間啊。既然她說以前跟楓感情很好，應該是故意采相同的設計吧。
三人進了房間後，圍著圓桌隨意坐下。
「那麼，就先由我這個姊姊開始吧。」
楓立刻抗議：
「明明只差幾分鐘而已！」
「可是我還是姊姊。乖喔，你先在旁邊觀戰。」
「唔唔唔……」
楓很不甘心地瞪著天海，手緊揪著裙子。順道一提，楓還是穿著日夏高中制服。
雖然她們一直有火花迸出來，但我有句話還是得先說出來。
「你們兩個，先聽我說一下。」
天海姊妹跟著轉來。
「很高興你們都這麼看得起我，可是我今天真的不想變成熊。就只有這個請求，拜託你們配合。」
今天我不想熊化，是因為她要招待我吃甜點以表謝意，舔她會壞了她的心情。就算我再想吃蜂蜜也不想幹缺德事。
而天海沒多問，爽快地答應了。
「知道了，阿熊。」
不過楓卻失望地大皺眉頭。
「真是太可惜了。還以為今天有熊熊的耳朵可以盡情揉捏呢。」
「楓，不可以任性。」
「噗……好啦。」
叮囑楓之後，天海起身拿取柜子上的東西並上了床，仔細整平裙襬跪坐，往我看來。她手上拿的應該是木製耳杓。
「那我開始嘍。我道謝的方法就是這個。」
「那個？」
「這、這還用問嗎……躺大腿掏耳朵呀。」
天海別開眼睛喃喃地說。即使羞得耳根都紅了，她仍拍拍大腿要我把頭枕上去。
她是怎麼啦？天海是這樣的人嗎？今天是吃錯藥了吧！
「天海，只有男女朋友才會這樣吧，換別的會不會比較好……」
「你不想躺我的大腿嗎？」
「不是！沒有那種事！」
即使有顆低於冰點的心和劇毒之舌，天海仍是一年級數一數二的美少女。能夠躺這種女孩大腿的機會，恐怕是絕無僅有。對，天海單純只是想讓我高興而已，在這種時候退縮可是男性之恥。
「好、好吧。麻煩你嘍，天海！」
於是我上了床，把頭枕在她的大腿上側躺，超乎想像的軟綿綿觸感頓時包裹我的頭。天海的腳看起來那麼細，卻是那麼地軟。不過一開始位置躺得不太舒服，我便稍微調整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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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咿嗚……喂，不要隨便亂動啦！很癢耶！」
「抱、抱歉。」
被天海罵了。我是第一次讓女生替我做這種事，心裡緊張得不得了，失禮之處只能請她多多包涵。
「哼～～打情罵俏……」
坐在圓桌邊的楓白眼看著我們。
天海警告似的說：
「楓，你乖乖在旁邊看就對了。現在是我報答阿熊的時間。」
「好～～小的遵命～～」
楓肘拄著圓桌回答後，天海轉回我這邊。
「那、那我開始嘍。」
天海的聲音透過大腿傳進腦袋。
「好、好的。」
一隻微顫的手，隨我應聲扶上耳際。天海也很緊張吧。
「你手這麼抖沒問題嗎？」
「沒問題……大概吧。」
救人喔。要掏我耳朵的人手這麼抖，實在很恐怖。
但沒想到一旦她開始動作，舒爽的感觸立刻占據了我的耳朵，將恐懼吹到九霄雲外。微顫的手說不定掏起來特別舒服耶，真的很不錯。
剛放鬆時，天海的呼吸聲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「……嘶……呼……」
「……唔啊……」
天海的氣息吹在耳朵上，使我不禁怪叫。
她的手跟著停下，擔心地問：
「怎麼了？會痛嗎？」
天海的嘴彷佛近在耳邊，光是低聲說話也搔得好癢。
「沒、沒有，我很好。你繼續。」
「這、這樣啊，知道了。」
她繼續清我的耳朵，並過意不去地說：
「那個，我是第一次這樣幫人家掏耳朵，要是掏到另一邊去，請你不要生氣喔。」
「最好掏得過去啦！」
「啊，你把一塊大的耳屎震掉了啦。可能會從另一邊掉出來，頭抬起來一下。」
她說完就抽出耳杓，催我抬頭。
「天海，我先跟你說清楚，耳朵裡面不是像隧道一樣直直通過去的啦。」
「…………」
天海什麼也沒說，默默地繼續掏，一會兒後喃喃地說：
「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啊……幹嘛那麼認真。」
這傢伙絕對不知道，不過再說下去恐怕會惹她生氣，於是我決定靜靜讓她掏。
告一段落後，天海聲音顫抖地問：
「呼……有、有沒有哪裡會癢？」
「這、這個嘛，那就請你再掏一下比較深的地方。」
「你喜歡插深一點嗎，我知道了！」
「這種說法太詭異了吧！」
我不禁往天海轉。雖然沒發生耳杓刺傷耳朵的不幸意外，可是天海的臉離我很近，頭一轉就真的幾乎是鼻子碰鼻子。
「不、不要亂動啦！」
「對、對不起！」
她一把抓住我的頭，硬往大腿壓了回去。頭有大腿枕著，一點也不痛，但心跳完全慢不下來。
後來，天海說要做最後的整理，開始清耳廓。
這也不錯，與掏耳道各有千秋。我嘴角自然一松，差點要流口水了。
然而，我卻因為就快結束而鬆懈，不小心吸了一大口氣，肺中頓時滿是濃郁香甜。
「……！」
糟糕，會熊化。我立刻扭身想避開香氣，可是──
「喂，拜託不要亂動！」
頭卻被天海按住了，深陷軟軟的大腿，也因此吸了更多天海的香味。
我只好憋氣硬撐，但很快就難過得不由得想掙扎，至少把頭轉個方向也好──
「討厭，要說幾次不要亂動才聽得懂啊，阿熊！」
結果天海這麼說著，耳杓直往深處挺進猛挖起來。
「好痛！好痛好痛好痛！會痛啦，天海！」
我忍不住叫疼，但是呼吸會害我熊化。
而我的氣已經憋到極限啦……！
「天海！先等一下！」
我抓住天海的手移開，猛然起身。
「呀！」
天海倉皇后仰躲我的頭，就這樣倒到床上。抓著她手的我也被拉動，倒在她身上。
「喔！」
噗呼。
我不想把全部重量壓在天海身上，便放開她的手想撐住床，結果右手卻滿是一團溫暖柔軟的奇妙觸感。
本能使我的手動了兩下。
抓抓。
「咿、唔……！」
我的手抓中了某種柔軟的物體。這種東西嘛，該不會就是那個吧。不，我不會說出來。就用女生身上那兩塊柔軟物體來代稱就好了，不然我精神會出問題。
好不容易撐著床起身後，躺在我底下的天海向我望來，臉上是混雜羞恥、憤怒、驚慌等各種情緒的複雜表情。
「呃，別激動啊，天海！該怎麼說呢………………超棒的！」
我想不到該怎麼辯解，姑且先把感想說出來。我真的是爛透了。
眼看天海的臉愈來愈紅，最後像個熟透的櫻桃，噙著淚揚起手。
「～～～～！阿熊大變態！」
啪！房中清脆聲迸響，觸電般的痛楚刷過臉頰。
◇◇◇
「那個……真的很對不起。」
我對頭藏在臂彎，屈膝坐在房間角落的天海誠心道歉。我真的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，磕再多頭也不夠。
「好了啦。話說阿熊，你臉頰還好吧？我好像打得很用力耶……」
天海露出半張臉，對我投出擔心的眼神。
雖然臉頰仍是火辣辣的，但那完全是我活該。天海願意這樣就原諒我，我還覺得她心腸太好了呢。
「嗯，我沒事。謝謝你還反過來關心我。」
做了壞事還被對方關心，真是夠丟人的……
天海似乎已經平復，從房間角落回到圓桌邊。
「呵呵呵～～天真。太天真嘍，姊姊，比楓糖還甜呢。」（註：日文中「天真」亦有甜的意思）
見到我們這樣，楓的表情看起來倒是滿意得很。
幸災樂禍什麼啊！可憐我就給我蜜！
「好，再來換我了吧。」
沒錯，接下來要輪到這個譏笑姊姊的傢伙向我道謝。她到底會怎麼謝我呢，滿滿都是不祥的預感。
「我的報答法，就是這個！」
楓從背後取出的是以細長棒狀餅乾沾上巧克力製成的零嘴──Rocky的盒子。
「要給我吃嗎？」
「對呀。」
以楓而言，這真是普通極了，期待有點落空。還以為這傢伙會想出什麼整人的鬼點子，看來我是多慮了。
但當我伸手拿Rocky時，她戲謔地笑著收了回去。
「可是，單純給你吃就太無聊了。」
「啊？」
楓裝模作樣地慢慢打開Rocky包裝。
「我來餵你吃。」
接著帶著小惡魔般的笑容，取出一根Rocky。
嚇、嚇誰啊！原來只是餵我吃，這我倒是無所謂！
「這樣啊，那我就不客──」
我張口湊近楓手上的Rocky，結果她又喊停了。
「可是可是，單純用手餵你吃就太無聊了。」
捏著Rocky的手抬到了嘴邊，然後把沒有巧克力的柄部叼進嘴裡，轉向我。
喂喂喂，不會吧……
「醒嘿後偶啊喊嘿。（請接受我的感謝。）」
楓的微笑如太陽般燦爛，跪著移動到我身旁，將Rocky另一頭朝我伸來。
「……唔唔。」
是要我咬下去嗎…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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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就是所謂的Rocky遊戲吧。聽說情侶或聯誼上常有人玩這招，沒想到自己也有遇上的一天。
現在該怎麼辦呢？我緊張地吞了口口水。
「楓，你等一下。」
天海看不下去，插手介入。語氣強得像是焦急，也像生氣。
「你、你那樣才不算道謝呢，沒看到阿熊很困擾嗎？」
「給給胡奧好。（姊姊不要吵。）」
楓仍叼著Rocky，口齒不清地繼續說：
「偶夯還幾系害杭嘿和耶。（我剛才只是在旁邊看耶。）」
我已經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，但天海倒是能意會的樣子，不甘心地咬著下唇點了頭。
「知道了啦，那你繼續。」
喂，怎麼變這樣？不要拋棄我啊，天海。
然而天海看也不看我，只是靜靜癱坐在圓桌邊。沒人能救我了。
楓滿意地呵呵笑，又把Rocky對準我，讓我愈來愈不知道該不該咬下去。
「壞很漆嘛～～（快點吃嘛～～）」
楓等不及似的上下擺身，有如急著想討獎賞的小孩。那充滿期待的眼神終究是勾動了我的欲求。
「好、好吧……！」
我與楓坦然相對，她跟著閉上雙眼。
「你、你幹嘛閉眼睛啊……！」
又不是接吻……
「襖惠話壞很漆。（少廢話快點吃。）」
楓把嘴裡的Rocky直直伸過來。
可惡，跟她拚了。難得她要向我道謝，豈能糟塌人家的心意。於是我也將嘴湊近伸來的Rocky尖端，楓那五官俏麗的臉龐也隨之逼至眼前。
白皙細緻的肌膚、又翹又長的睫毛、直挺的鼻樑。從這距離看來，她真的很漂亮。再加上她閉著眼睛，彷佛真的要接吻，害我心裡小鹿亂撞。
不、不行！不能真的親下去！咬一口Rocky就好！
我就此將楓口中的Rocky另一端送進嘴裡。
「嗯……唔呼呼。」
即使閉著眼，楓也從嘴唇感覺到我咬上Rocky，便開心地笑了笑。
如今，我和楓之間架起了Rocky的橋樑。
啪啪啪……
楓隨即小口小口向前啃，可愛臉龐更加接近。
喂喂喂，不會吧……這傢伙是閉著眼啃過來耶……！要是一個沒控制好，搞不好會一路撞上我的唇……！可怕的孩子……！
往旁邊偷瞄，還能見到天海殺氣騰騰地瞪著我……
看情況，還是早點鬆口別啃的好。但是才這麼想，楓就冷不防緊抓我雙肩，像猛獸逮住獵物那麼用力。
「嗯哼！嗯哼！（會痛！會痛！）」
楓平時鍛鍊的臂力相當強健，沒那麼容易掙脫。
而她的唇就這麼眼睜睜地愈來愈近……！這樣下去真的會被她強吻啊……！
或許是離得太近，即使楓應已在練跑時徹底流汗，她身上仍有微微的楓糖香。而偏偏在這時候，我又不小心見到她的唇。怎麼有這麼可愛、這麼美的唇。形狀雖小，但能明顯看出它十分豐潤飽滿。
啊啊，乾脆讓唇與唇對撞下去算了吧。
「你那什麼豬哥臉啊，變態阿熊！」
咚！
肩膀被猛然一推，推得我向橫翻倒，跌上地板。
Rocky之橋也從正中間斷成兩截。
楓一口吃下她的那一半，兩眉倒豎地說：
「姊你幹嘛！不要鬧好不好！」
「這種根本就不是道謝！所以我打斷也沒關係！」
天海似乎是真的生氣了，難得看她這麼激動。
「是不是道謝是我說了算！我要再來一次，不要再鬧了！」
楓緊抓我的手，要拉我起來。
「你休想！」
天海也抓住我另一隻手。
「放開啦，姊！讓我好好報答熊熊嘛！」
「不可以！我不要把阿熊交給你！」
兩人同時猛拉，讓我覺得自己都要從中間裂成兩半了。
「很痛耶，你們兩個！不要拉了！不要……不要為了我吵架！」
然而她們仍死不放手。這兩個人都很固執，就算真的會把我扯成兩半也不會罷休吧。這哪是道謝，根本是處刑啊……
「放手啦，姊！」
「我不放！」
結果這場拿我當繩子的拔河，直到兩人精疲力竭才結束。
◇◇◇
「……唉。」
熬過天海和楓的處刑時間後，無與倫比的疲憊攻占了我全身上下。
「那麼那麼，熊熊接受我們的謝禮之後，覺得誰比較好哇？」
楓投來滿心期待的目光。
「那是要我怎麼選啊！到最後都讓我痛得要死啊！」
天海的眼射出冰霜般的寒光。
「這樣啊，那我們再比一輪決勝負好了。這次要把你的手腳都綁起來。」
「慢著慢著，求求你們不要亂來。」
要是那種道謝時刻再來一輪，我的意志力肯定挺不住……
楓全然不知我的擔憂，歪起頭問：
「為什麼？」
「我還要問你為什麼不懂咧！」
這時天海有了新點子似的說：
「那不如這樣吧，我們再比一場延長賽，這次兩個人做一樣的事。」
「延、延長賽……？」
天海一見到我的表情就苦笑起來，臉色大概很難看吧。
「請放心，不會再弄痛你了啦。阿熊，我不是說今天要請你吃甜的嗎？」
「喔，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。」
雙胞胎莫名其妙要我當她們比賽的評審，害我都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。
而楓馬上就上鉤了。
「什麼什麼，原來熊熊想吃甜的啊！那延長賽就比做甜點吧！比誰做的甜點比較好吃！」
「沒問題。」
天海答應之後，雙胞胎的亂來對決第二戰就此揭幕。不過，既然是比做甜點，應該不至於搞成剛才那樣才對……拜託不要。
姊妹倆就此將我單獨留在天海房間，下樓往店裡的廚房去了。問她們在營業中為這種事占用廚房是否不太好，結果被她們一笑置之，回答：「反正中午幾乎沒客人，不用怕啦。」真讓我為天海家的經營狀況擔心。
說到擔心，我倒是想起一件很讓我在意的事。那就是天海的廚藝。
戶外教學時，天海露了一手殺人式菜刀握法，令人對她究竟會不會做菜很是懷疑。
「做好嘍～～！」
乾等了約四十分鐘，楓終於開門進來，那身日夏高中制服外多了件圍裙。戶外教學時，天海穿起圍裙非常好看，果然楓穿起來也一樣可愛。
我是空著肚子來吃午餐，結果陪她們瞎搞到接近點心時間，肚子快餓扁了。
「等死我了～～」
「對不起喔，熊熊～～姊姊做太慢了。」
「你比較快做好嗎？」
「對呀，
比姊姊快十分鐘喔。」
雖不是動作快就好，不過楓臨時說要做卻能這麼快準備好，的確很厲害。
楓將手上瓷盤放上圓桌說：
「鏘鏘！我做的是鬆餅！沾這個鮮奶油和果醬吃吧！」
「喔喔！好好吃的樣子喔！」
是鬆餅沒錯。潔白的盤子上盛著軟綿綿的厚片鬆餅，一旁附上雲朵般的鮮奶油和色如紅寶石的果醬，鮮奶油上還加了香草，色調賞心悅目。
「看不出來耶……你很會做這種東西啊？」
「沒禮貌！我家好歹也是開咖啡廳耶。而且女生本來就很常做這種東西送來送去，所以我對自己的技術還有點自信。」
「這樣啊，那應該不錯吃吧。天海咧？」
天海仍未進房，該不會還在廚房吧。
只見楓往沒關的門口喊：
「好了啦，趕快進來。」
天海隨之踏著沉重腳步走進房裡，手上端著和楓同樣的瓷盤。
「我的是……檸檬口味的松糕。」
隨這句話上桌的是一塊看起來很硬的深褐色物體。假如沖繩名產「開口笑」炸焦了，搞不好就是這個樣子。味道聞起來的確是檸檬口味，不過可能是烤過頭了，感覺偏向泡澡粉的味道。
「天海……其實你廚藝不行對不對……？」
「只是不好看而已啦！味道應該還不錯！……大概吧。」
……還大概咧，沒自信反而恐怖。從戶外教學時的殺人魔拿刀法和獵人式剁菜法來看，這次她做的甜點說不定也對某種東西有殺傷力。然而這是天海特地為我做的謝禮，即使再想推掉落跑也不得不吃，只好認命點了。
「我先吃吃看再說吧……」
但就在我用手捏起天海的松糕，張大嘴巴要塞進去時，發現不太對勁。
不是因為長得不像松糕所以抗拒。那的確不太算是松糕，可是這部分沒有問題。不，還是有那麼點問題，總之有另一件事更值得關切。
我試著聞聞楓的鬆餅，確定了我的假設沒錯。
「喂，你們兩個……都加了自己的汗對不對？」
「「呃。」」
兩人一個樣地猛然一抖，實在有夠明顯。她們都加入了自己香甜的汗液來提味，然後用果醬或檸檬來掩飾，可是我湊上鼻子一聞就破功了。
「不管你們多想贏……讓我熊化都不好吧。」
「熊化才重要！來，快點吃吃看我的！」
天海抓起松糕（？）彎腰就往我的嘴送，還用十指交扣的方式抓住我的右手，讓我想逃也逃不了。
「姊姊你做什麼！熊熊要吃也是先吃我的才對啊！來，熊熊快吃！」
楓轉筆般華麗地拿起叉子，插起一塊鬆餅沾取果醬，往我的嘴伸過來。為了封阻我的左手，她也和天海一樣扣住我的手。
「不要鬧啦，楓！」
「姊姊你才不要鬧咧！」
兩人大眼瞪小眼，硬把各自做的甜品往我的嘴推。
可是我怎麼也不想熊化，閉嘴轉頭死命抵抗。
「沒辦法。來吧，楓。」
「來吧，姊！」
姊妹倆面對面點了頭後──
「「一、二、三！」」
配合彼此動作壓倒我。雖然表面上爭得很兇，感情還是很好嘛。
「唔呃！」
我的背狠狠撞上地毯，而天海姊妹還整個人壓在我身上，根本動彈不得。
兩人的香氣隨之交雜著傾注下來。這下子，我還沒吃到甜點就會先熊化啦……！
「喂，你們兩個……噗咕！」
天海的開口……松糕和楓的鬆餅同時塞進嘴裡，而且東西還沒吞下去，另一口又塞進來。這樣別說品嘗滋味，連呼吸都不行。
「嗯──！嗯──！」
我拚了命想說我快窒息了，可是根本說不了話。
……怎麼辦……意識逐漸朦朧…………
我該不會被甜點噎死在這裡吧…………
啊啊……真希望死前能再盡情嘗一次天海的蜂蜜……
「……沒看……這種熊耶！和棕……有點像……」
黑暗中，有聲音傳來。
「對呀，之前某間動物園讓棕熊跟北極熊交配，就像那個一樣！」
這是，楓的聲音吧……聽起來好興奮，在講什麼……？
「唔、唔唔……」
「！阿熊醒來了……！」
眼前有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美少女，其中一人擔憂地注視我，另一個臉靠得很近，但是笑得很開心。
對了，這裡是天堂吧。不愧是天堂，派了這麼可愛的天使來接我。
……不，這裡哪是什麼天堂。
那是天海和楓的臉。我急忙起身。
這裡是天海的房間，和我昏倒前一樣。
「我還……活著？」
我活下來了。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準備領死的經驗，看來是保住了一條命。
「你吃完我們做的甜點以後就突然昏倒了……阿熊，你怎麼樣？」
天海眼神惶恐地問。
「這個嘛，我沒事。」
楓則是以放下擔憂似的語氣誇張地說：
「太好了～～你昏倒的時候，我好緊張喔。」
「騙誰啊，你明明開心得大呼小叫……」
「嘿嘿。對不起喔，熊熊。」
楓吐舌笑了笑，嘻嘻哈哈地道歉，而天海則是以發自內心致歉的口吻說：
「阿熊，真的很對不起。」
「好了啦，你們也不是故意的嘛，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。不過，拜託下次不要這樣硬來。」
接著，天海難以啟齒地蠕著唇說：
「阿熊，還有一個大問題……」
為如何繼續說明猶豫了會兒後，她乾脆將衣柜上的鏡子擺到桌上來解釋。見到鏡中的自己，我也嚇了一大跳。
「怎麼會變……灰色的？」
我熊化了。吃了摻她們汗的甜點，這也是當然的事。然而毛色不黑也不白，是從來沒有過的灰色。
楓一臉覺得不可思議地問：
「你是吃蜂蜜會變黑熊，吃楓糖會變白熊嘛。變灰色很稀奇嗎？」
「我第一次變成這種顏色。」
「想不到阿熊還能變灰色呢……」
這麼說的天海眉頭深鎖，神色不安。
「那個，阿熊，來舔我吧。」
天海會主動要求，應該是對讓我熊化感到自責吧。儘管今天沒有舔她身體的意思，但事出無奈，只好接受她的好意了。
「等一下，姊姊，讓熊熊舔我的蜜吧。」
楓半路殺出，而天海沒這麼容易就退讓。
「不行，阿熊比較喜歡我的蜂蜜，要舔我才對。」
「哪有那種事！熊熊說過他也喜歡我的蜜啊！」
「那好吧，我們就讓他說說看誰的蜜比較好吃。」
「好哇。」
明明問題在我，她們卻又拋下我，自己講自己的。
「我們去流流汗，你等一下喔。」
「待會兒見嘍，熊熊。」
兩人說完就斗著嘴離去，留我一個在天海的房間。今天第二次。
片刻後，一道匆忙的腳步聲奔上階梯，楓用力開門衝進房間。
「呼啊、呼啊，熊熊！呼啊、呼啊，舔我吧！呼啊、呼啊。」
哇……這孩子好可怕……
汗水淋漓、呼吸急促地進了房間的人不管怎麼看都是披著美少女皮的變態。
楓由上解開襯衫鈕扣，小可愛從縫隙間露出臉來。雖明知不該亂看，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著不放。
接著，她還將小可愛和內衣肩帶拉下來，袒露胸肩一帶。
「哇！不可以啦，楓！衣服穿好！」
我急忙想離開房間避一避，卻被她抓住手並出腳掃倒，把鎖骨一帶往我嘴上貼。
「唔咕！」
凹陷處是滿滿的楓糖。好甜好好吃啊。
楓的楓糖滋味柔和高雅，她的人活潑豪放，蜜卻如深閨千金般清新脫俗。我愈是舔就愈覺得楓是個文靜清純的大小姐，美得令人無法招架！好想再多嘗嘗這個幻象！
「呀！熊熊，這樣很癢啦！啊……」
驀然回神，我發現自己正大口舔著楓的胸頸之間。楓糖香已相當稀薄，表示我應該舔了不少，但是──
「還沒復原……」
我的手仍是蓋滿灰毛，長著黑漆漆的利爪。
「呼啊……呼啊……看來我的汗還是不行。」
這時，天海氣喘吁吁地進房了。
楓跟著讓開，換天海撲上來。
「阿熊，快舔吧……呼啊、呼啊。」
興奮之潮猛然湧上。和先前舔楓糖時不同，我好想舔遍這個一半是蜂蜜的少女全身。甜蜜的香氣接管了我的腦。
於是我抓住天海的肩將她拉近，伸舌就往脖子舔。
「咿嗚……嗯……」
好吃，好好吃啊！
總覺得這次比之前都痛快得多。不僅僅是蜂蜜好吃，舌頭抹過天海肌膚的觸感、傳遞而來的體溫等都讓我愛到不行。
「！」
雙眼忽然一睜，天海的美麗臉龐就在眼前，填滿了我的視野。
她眼睛睜得大大的，似乎受了驚嚇，表情彷佛眼前突然出現猛獸。
我急忙抓著肩膀扶她起身，向後退開。
「我、我舔多久了！」
「大、大概一兩分鐘。可是……」
天海的聲音充滿慌亂。
啊啊，真是羞死人了，好想找洞鑽。好想吃蜂蜜。
嗯？蜂蜜……？
我仔細嗅了嗅，發現天海身上的汗味已經淡到一般人難以察覺的程度。這麼說來，我舔的量應該是足以滿足了才對，可是我對蜂蜜的渴求仍高漲不退。
「熊熊……」
楓難得青著臉看我，使我的推測轉為確信。
「難道……」
我心裡一陣躁動，急忙照鏡子。
「還沒……恢復人型……」
鏡中的身影不僅不像人，反而──
「反而變成真正的熊了……」
天海說得沒錯。不管從哪個角度看，我都是完完全全百分之百的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