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2章、難測帝王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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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問吧。」

  元和帝忍不住出聲。

  驀然聽到有人接話,白芷、倪裳、彌生和宮白馬上回過頭,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三人時,撲一下跪在地上行大禮。

  四人正要山呼萬歲時,陌二爺搶先道:「二爺是微服出行,你們行禮即可,無須多言。」此地人來人往,他們一出聲附近的人定能隱約聽到些許,免不了陛下招來麻煩。

  「是。」

  四人輕聲回應。

  元和帝聽著幽幽琴聲問:「裡面撫琴的人可是容華郡主?」

  「回二爺,正是郡主在撫琴。」倪裳福身回話:「奴婢這就去通知郡主,出門迎接二爺。」

  郡主的琴聲時有嗚咽之音,百感集於心頭,如泣如訴,陛下聽了恐怕會多心,得趕緊通知郡主才行,免得郡主一時間無法應對。

  「不必了。」元和帝制止倪裳,雙手負在身後,不緊不慢地往裡面走,邊走邊道:「琴曲不錯,我們就邊走邊聽,別擾了她撫琴的興致。」眸子裡面一片幽深冷然。

  陌二爺初聽到琴聲,也為琴聲裡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感到驚訝,撫琴者經過什麼,竟然能把這許多的情緒從琴聲里發出。

  知道是自己的親侄女在撫琴,面色倏然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,加快腳步跟在元和帝身後,心裡暗道:「丫頭怎麼回事,當日面對擎教和聖殿的威脅,亦不曾有如此絕望的悲傷,緣何今日會有此悲音?」

  這份沉重的悲傷讓人窒息。

  只是……

  陌二爺暗暗看一眼元和帝,也不知道陛下會怎麼想。

  走進花園裡,眾人遠遠就看到跪坐在琴前,閉著眼睛輕輕拔動琴弦的陌桑。

  修長玉指每次拔動琴弦,都能發出一陣陣奪人魂的哀音,仿佛她心裏面藏著無窮無盡,無法述說的悲哀,只能通過琴聲來發泄。

  白芷拉著倪裳的手臂道:「倪裳,怎麼辦,人家好想哭。」

  郡主琴音太過悲傷,再想到陌桑的身體,白芷的眼淚不知不覺滑出眼眶。

  倪裳沒有理會白芷,抹上臉上的眼淚想過去提醒陌桑,卻被陌二爺攔住,同時慢到一個警告和提醒的眼神。

  元和帝默默地看著撫琴的女子,就像是不認識陌桑一樣,一步一步走上前,一步一步靠近,氣勢逼得旁人不敢再繼續靠近他身邊。

  突然……

  陌桑的手位微微一移,曲調也一轉,原來的大悲之音竟轉變成豪情萬丈之音,口中還唱著詞。

  所有人頓時僵在原地,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,反倒是站在最前面的帝王,他的表情始終沒有變過,只是渾身散發出的氣勢比起剛才有所收斂。

  元帝大步走入亭子內,毫不顧帝王身份,盤腿坐在陌桑對面,抬手一按琴弦,琴聲竭然止,時間在陌桑身上停滯了一瞬間。

  陌桑不悅地睜開眼睛,一看坐在對面的人,面上露出一絲驚訝,馬上行禮伏下身體:「容華叩見陛下!」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。

  「起來吧。」

  「謝陛下!」

  陌桑讓出自己的位置,小心翼翼道:「陛下請上坐。」

  元和帝自然不會跟她客氣,直接坐到陌桑的位置上,懶洋洋道:「聽說你住在這裡,孤過來討杯茶喝。你泡的茶雖比不上若初,總比外頭的好,出門在外一切從簡,將就一下還是能喝下。」

  「是,陛下。」陌桑命人準備泡茶物會,回身朝陌二爺禮:「二叔好安。」

  「你若安好二叔就安好。」陌二爺不冷不熱地回她一句,看到除了身體弱些卻無大礙後,連日揪著的心都恢復原位。

  「是桑兒不孝,勞二叔傷神。」陌桑害怕陌三爺的鞭子,可是在陌二爺面前更不敢放肆,跪在地上像受驚的兔子似的一動不動,眼珠子骨碌碌轉,小心翼翼地等陌二爺發話。

  陌二爺淡淡:「你有傷在身,起來吧。」

  陌桑起身,大氣也不敢出走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,低垂著頭不出聲。

  見陌桑見到自己就怕得像只兔子,陌二爺無奈放緩語氣道:「你身上有傷,應當臥床好好休息靜養,還如此彈大悲大喜的曲調,你不知道這樣會讓你的內傷加重嗎?」

  陌桑面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,然後輕聲道:「自來不清楚這些事情,撫琴只是為了打發時間。」

  看著眾人擔憂的神色,陌桑心裡不由長長地嘆息一聲,難怪古人也會說:「莫把麼弦撥,怨極弦能說。」以後心情不好的時候,絕不能碰這些東西。

  陌二爺看到後無奈道:「也是,你之前連武學修為有幾境都不懂,自然也不知道此道理。」

  兩個丫頭也把泡茶的東西準備好,陌桑趕緊恭請元和帝上座,元和帝坐下後讓陌二爺和何一鳴也坐下,陌桑把收於罈子內的水何倒進銅壺上,放在炭爐上燒煮。

  「容華,於飛堂的於飛是什麼意思。」

  趁著煮水的時間,身為一國之君,大家長的元和帝坐在主位上,似笑非笑地問正準備泡茶的陌桑。

  陌桑盯著爐火上的水,聽到問話後無奈地漫不經心道:「回陛下,閒庭是臣女當日隨意起的名字,可夫君說重了帝都的閒庭居,他讓我換掉,我卻喜歡閒庭二字,然夫君的話又不得不從,只能用一首詩歌安慰自己,要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。」

  在眾人的好奇的目光中,陌桑把《雄雉》念了一遍。

  元和帝沉默片刻,忍不住笑道:「你們的婚事是孤指的婚,幸得你們都是明白人,在經歷過坎坷、波折後,如今也是如膠似漆,相依相戀,誰也離不得誰,這詩歌也應情應景。」

  「於飛堂,夫唱婦隨,有些意思。」元和帝很滿意自己的指婚,兩人感情的深厚、強烈,也已然超出他的預想。

  「暫居之地,沒準過過不了幾日,又會換掉名字。」陌桑現在終於明白,宮憫為什麼執意要她換掉牌匾,不是因為重了閒庭居,是閒庭這個名字會暴露她真實的心思。

  此時大家心照不宣,看破不點破。

  恰好好水開了,陌桑提起燒好的水,開始細細地泡茶,茶泡好後雙手把茶捧到元和帝面前。

  「陛下請用茶。」

  元和帝接過陌桑手上的茶,淺淺抿一口,皺皺眉頭道:「這麼好的茶葉,可惜若初不知道,白糟蹋了這麼難得的好茶。」

  陌桑聽到後小臉一黑,心中那點感激之情瞬間蕩然無存,臉上堆著人畜無害的笑容:「這茶葉本來就是打算留給若初,至於若初獻給誰臣女便不管,二爺突然大駕光臨,出門在外一切從簡,他們一時間找不到像樣的茶葉,只好把它拿出來招待尊駕。」

  聞得此話,元和帝臉上的笑容一收。

  看到元和帝變臉,陌桑馬上端起一杯茶,送到陌二爺面前:「二叔,請喝茶。」

  陌二爺接過茶,先是看一眼茶色,再聞聞茶香,小嘗一口,搖搖頭道:「你三叔說你泡的茶還不如我泡得好,開始我還不信,如今看來,虧得他今天不在這裡。」

  「?」陌桑不解。

  「若在,知道你糟蹋貴比黃金的雪鎖翠,非要抽你一頓不可。」

  「>o<」陌桑無比驚訝地看著陌二爺:「二叔,這茶葉就是雪鎖翠?」

  「不然你以為什麼茶葉能這顏色?」陌二爺反問陌桑一句,看著陌桑茫然的表情,搖搖頭道:「回去後,閒著無事,再跟你二叔認真學點東西,別整日搗鼓些稀奇古怪,費神又沒用的東西。」

  「是,二叔。」陌桑乖乖地答應,她就是想也沒有精力再搗鼓那些東西。

  故意岔開話題道:「二叔,這茶叫雪鎖翠,是不是因為這茶葉在未採擷前曾經被冰雪冰凍過,所以喚為雪鎖翠。」

  「差不多就是這意思。」陌二爺說著,拈起剩下的茶葉道:「這茶葉出自日月山脈一處奇地,此地只有春冬兩季,往往是茶樹剛長嫩芽不久就又進入冬天,就著需歷經兩年方才能採摘一次,採摘需要在冰雪沒有完全融化之前。」

  「如此說來,豈不是得用特殊的器皿運送,不然也一樣會化成茶水。」古人喝茶也特折磨人,陌桑不由想到前世的大紅袍,也是有錢也未必能喝到的金貴東西。

  「你說得一點也不錯,需要得用寒玉製成的玉匣裝盛,並且須得在儘可能短的時間烘乾取茶,稍遲一些茶葉就會隨冰雪一起融化,烘烤取茶味的工序也十分講究,是一點錯也出不得,否則就白辛苦兩年。」

  「這泡茶所用的水,須是留在茶葉最後一層冰融化而得,此兩物合二為一方才能得此茶的精華。」元和帝接下陌二爺的話,看著陌桑意味深長地道:「該了解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,此次回去後,好好將養身體,外面的事情有我們。」

  「是,二爺。」

  陌桑也爽快地應下,別人不找她麻煩,她自然不會主動招惹麻煩,躲都來不及呀。

  元和帝對陌桑的表現還算滿意,恢復以往慵懶的態度:「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,回去後讓上官尺素好好調理你的身體,以後都不會再有擎教和聖殿的人打擾你的生活,你就安心地休養,別再讓關心你的人為你憂心難過。」眸子深處內疚之色一閃而過。

  陌桑不是沒發現只是假裝沒看到,恭恭敬敬道:「臣女遵旨!」

  想起這些日子在外面的經歷,若有所思道:「在外面一段時間,還是覺得家裡最好,等夫君救出顏惑,便起程回帝都。陛下,鉀複合物的不會再有擎教的人突然冒出來吧。」

  最後一句話是看著元和帝問,想到擎教帶來的威脅,陌桑心裡依然有所顧忌。

  「桑兒,放肆了,陛下豈容你質疑。」陌二爺冷喝一聲。

  正要繼續呵責時,元和帝抬手制止他,慵懶地打著呵欠道:「放心,以後大鴻皇朝都不會再出現擎教的人,再說托你的福,近日擎教都著招待島求藥的武學高手只增不減,暫時沒有心思理會你。」

  當然他口中的招待,是加了雙引號的。

  陌桑小臉露出無害的笑容,小手拍著胸口道:「那就好,總算不用面對這些討厭的傢伙,我送聖殿的厚禮也……」剛說到一半連忙用手捂著嘴巴,可惜已經晚了,元和帝的目光已經鎖定在她身上。

  「你就不能給孤安分點嗎?」元和帝慵懶如睡獅也不由動怒,怒視著陌桑道:「老實交待,你又對聖殿動了什麼手腳。」

  「也也……也沒什麼,就是讓人往裡扔了一個小小的東西。」陌桑猶豫一下,馬上感到另一道警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不用看也知道是二叔在暗暗警告自己,千萬別供出他這個幫凶。

  「什麼東西?」

  元和帝知道陌桑絕不吃虧性子,聖殿給她一枚九幽奪魄針,自然會十倍相還。

  何一鳴暗暗看一眼陌桑,心裡暗道:「這丫頭膽子也忒大,居然敢往聖殿裡扔東西,也不知道又要鬧出多大的事情。」端起面前的茶杯,喝口水壓壓驚。

  陌桑緊張地搓著自己的手指,嗯了半天才道:「真的是極小的東西,給他們製造一點小麻煩。」

  悄悄看一眼元和帝的面色,見他面色竟露出三分笑意,頭皮頓時一麻,大聲道:「只是讓人把一隻食屍蟻的蟻后扔到聖殿……」

  噗……

  何一鳴口中的茶水瞬間噴出,頓時心痛無比,一口金子就這樣沒掉,都是這食屍蟻后害的。

  元和帝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,深深吸一口氣,看著陌桑道:「丫頭,以後有什麼事情,孤會讓人到陌府通知你,你往後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不要到孤的御書房。還有食屍蟻那種東西,你以後還是少碰。」

  以免一時心情不爽,往他的御房扔。

  陌桑聽到後心裡閃過一絲不屑,面上還是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。

  元和帝卻淡淡道:「食屍蟻后每次所產的卵子,孵化出的食屍蟻足以毀掉九華山脈中的一座山峰,若是生長在極陰之地……是聖殿的劫數。」

  從元和帝口知道可能出現的畫面,陌桑驚訝地張大嘴巴,喃喃道:「能用劫數來形容,畫面一定會很壯觀,可惜我不能親眼目睹這盛況。」

  剛說完就聽一聲冷哼,元和帝不咸不淡道:「據說凡是親眼目睹這畫面的人,都會在下一秒成為一堆白骨,食屍蟻是一種有智商的東西,它們不會等到獵物出才行動,而是在行動之前已經布下一張巨大的網,凡在網內的生靈……無一能逃。」

  陌桑閃過一絲疑惑,古墓里所見的食屍蟻可沒有那麼神。

  元和帝懶洋洋道:「孤說的是極陰之地的食屍蟻,大鴻皇朝地處極陽之地,把食屍蟻克製得死死,再加上還有一樣東西的從中作梗,自然無法長成傳言中的神物。」

  陌桑沒問那是什麼東西,想來一定是古墓有的東西,笑笑道:「如此說來,聖殿這回會很麻煩。」

  「不錯。」

  元和帝只有兩個字,並沒有責罵陌桑的意思。

  看情形元和帝對此事也很是滿意,陌桑正想自誇幾句時,就看到元和帝端起茶杯喝一口。

  原來陛下只是停下喝茶,就聽他繼續道:「容華,聖殿已經存在三千多年,其底蘊的深厚,怕是九國加起來也有所不及,我們可以撼動它,想要推倒它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,我們能做到是讓聖殿換一種,有利於風擎大陸發展的模樣存在。」

  陌桑聽到後愣了一下,默默地點點頭:「臣女明白,聖殿的本身沒有問題,有問題的是某些把聖殿當成權力工具的人,把這些人清除掉,挑選讓更合適的人來管理,再想一個能抑制類似的情況發生的新制度。」

  「你呀,可惜不是男兒身,不然孤可以更清閒一些。」元和帝一臉惋惜,他雖控制著大局,某些事情卻無不如丫頭處理得妥當。

  陌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,面帶笑容道:「陛下過獎了,臣女是身在其中有感而發,想著要過一些自己想要的生活,自然而然便有想到一些能讓自己活得舒坦的法子,還當不起陛下的誇獎。」

  元和帝卻笑而不語。

  陌桑猜不到帝王的想法,自古最難測的就是帝王心思,默默地沖泡第二輪茶水。

  三輪茶過後,元和帝放下茶杯道:「辭辛,孤還有些事情處理先回驛館,你今晚就留在這裡給丫頭說教說教,讓她領教一下你的厲害。」

  「臣遵旨。」

  陌二爺躬身行視,陪伴是假,保護才是真的。

  元和帝走出於飛堂,從旁邊走出一道平凡中透著孤寂的身影,跪伏在地道:「庶民軒轅徹拜見陛下!」

  「起來吧。」

  跪在地的軒轅徹,當看到他額頭上的宮印時,元和帝面色緩和不少,淡淡道:「看來你已經認識到自己當年的錯誤,這些日子的磨鍊也取得不少進益。孤會把你安排到鍾誠身邊,等你立下戰功後,再恢復你的文名,你可不能再辜負孤對你的期望。」

  「庶民明白。」

  軒轅徹深深一叩頭,起身時露出一張飽經霜的面孔。

  此時此刻的軒轅徹,已全無當日意氣風發、高傲囂張的貴公子模樣,軍中生活讓他懂得內斂。

  「走吧。」

  元和帝先行,軒轅徹緊跟在後面。

  ------題外話------

  最不喜歡過節,時間總是被占用,決定今天熬通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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