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為愛在黑夜裡狂奔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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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深深愛的人,深到骨髓里的人。

  傭人張嬸過來,看見這一幕,急了,以為慕容聰是什麼壞人,衝過來隔開慕容聰和樂沫沫,衝著慕容聰嚷:「你誰啊!沒看見孕婦嗎!拉拉扯扯的幹什麼!要是出事誰負責!你到底誰!」

  慕容聰目光一寸都沒有從樂沫沫臉上挪開,緊緊盯著。

  樂沫沫失聲痛哭。

  張嬸以為是樂沫沫受了委屈,急著問樂沫沫:「馮太太怎麼了?是不是不舒服?到底是怎麼了啊?」

  一句「馮太太」,慕容聰的手猛然的握緊,定定的看著樂沫沫嚎啕大哭的樣子,看著樂沫沫身上的那件防護服,樂沫沫只是哭,慕容聰想去抱抱她,只要攬著她的肩膀就好,可被張嬸一把推開,張嬸隔著樂沫沫和他,大聲沖他嚷嚷:「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!我告訴你,我家太太要是出事你吃不了兜著走!身份證多少!我要報警!」

  看著慕容聰的架勢,張嬸也覺得不會是普通人,可畢竟自己是馮家的傭人,再加上馮家在b市也鮮有招惹不起的人物,再加上樂沫沫被欺負成這樣,當即就揪著慕容聰不放開。

  慕容聰有千般的脾氣,此刻也一點都沒了,只有心口那種窒息一樣的疼痛緊掐著他,好像是心被人緊緊的攥住了,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,自己為什麼會讓一段感情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,看著樂沫沫哭,他又一次看著樂沫沫哭,樂沫沫就在他面前,蹲著嚎啕大哭,他卻好像跟她隔了千萬重山一樣的遠,樂沫沫的哭聲好像帶著回聲,從千萬里之外襲來。

  一波又一波,在他的腦海中迴蕩,他站著,什麼都不能做。

  什麼都不能……

  「沫沫……」他聽見他自己開口,叫她的名字。

  張嬸扶著樂沫沫,就在他面前,聽見他叫樂沫沫的名字,張嬸瞪過來,還要再說,樂沫沫伸手拉住了,緊緊的攥著張嬸的胳膊:「先送我去醫院,跟他沒關係,先送我去……」

  腹中絞痛,痛的她幾乎是要倒下去,淚眼婆娑中緊緊的拽著張嬸。

  慕容聰看她的臉色已經慘白的像是一張紙,當下什麼都不顧,過去抱了她,張嬸急了:「你幹什麼!我現在就報警抓你!」

  「沒看見她要去醫院嗎!送她去醫院!」慕容聰回身大吼,一把打橫抱起樂沫沫,匆匆的往電梯那邊過去,悠長的電梯緩緩的向下滑行,他抱著樂沫沫,樂沫沫睜著不了,在他懷裡,眼淚全都掉落下來,不住的掉落。

  這樣的溫暖,兩個人的體溫,樂沫沫揪著慕容聰的襯衣,哀哀的看著他,再不說話。

  *****

  那是飄蕩的夢境,夢境裡面她被慕容聰抱著,慕容聰玩著她的髮絲,她睜開眼,慕容聰吻她的唇,慕容聰說:「好沫沫,快起*了。」

  *溺到極致的聲音,好像從前,她做夢都希望推開窗外面是花園裡的薔薇花,天很藍,空氣里是熟悉的香氣,多麼美好,常常會想,是不是一覺醒來,就能回到過去的時光,其實中間的都是夢境,她只是做了一個夢,只要再醒來,慕容聰就在她身側,做她最堅實的依靠。

  然而醒過來,*邊是母親關切的臉,馮建業也在,著急的跟醫生說著什麼,她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哪裡。

  是醫院。

  她是腹痛,所以來了醫院。

  母親在一邊:「幸好沒事,真是的,醫生說你情緒波動太大,差點孩子就沒了,幸好沒事。」說完,又哭,加一句:「一定是你爸爸保佑你。」

  樂沫沫眼底一下子晦澀下去,當著母親和馮遠清的父親不能說什麼,扭頭看見病房門口的地方,馮遠清在那裡站著,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,頭髮也偏著在一邊,他那樣站著默默的看著她,眼底有些血紅的顏色,沒有任何言語。

  他從來都是如此,那樣默默的,可是給她壓力,給她壓力最大的就是他!

  母親刻意的想拉攏她跟馮遠清的關係,說:「遠清多不容易啊,守著你在這裡*。」回頭又看著馮遠清:「遠清不然你休息一下,等到晚上我們換班,你再來看著樂沫沫。」

  馮遠清定定的看她,說一句:「好。」

  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。

  醫生過來讓家屬先出去,好讓病人靜養,樂沫沫看別人都往外走,獨獨拉住了張嬸:「張嬸,你沒說什麼吧?」

  「我著急跟您來醫院,到了醫院一回身那男人就不見了,到處也找不到人,您迷迷糊糊的說不是他不是他,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。到底是怎麼了?感覺他也不是個壞人。」張嬸這才想起來,問。

  他原來已經走了,樂沫沫心口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,空了,可也又都好像從來都沒有過,又是雲端的漂浮,腳永遠踩不到地面。

  「我不認識他,這件事就別提了,是我自己不小心。」樂沫沫說。

  *****

  慕容聰在車子裡,安安靜靜的坐著。

  活像一個小偷,真是像,他根本不能靠近這所城市,只在遠遠的地方看著才對,他也根本不能靠近樂沫沫,送著她到醫院,她緊緊的揪著他,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倒在病*上,醫生推著她往急救室進去,他被攔在門外,他心跳都跟著停了。

  抬頭看著急救室上面的燈,從綠變紅。

  猛然才意識到,有可能會失去她,永永遠遠。

  唇角勾起一抹笑來,一抹譏諷的笑容,譏諷的對象是自己。

  他,慕容聰,在過去的小、三十年裡,一向是橫行無忌,一向是飛揚跋扈,就連最困難的父親出事的那幾年,他在荷蘭也沒有受那麼大的影響,他從來都是做了決定就不回頭,父親曾經說過,他這樣的性子像是他父親,語氣里都是欣賞,可又說:早晚會吃虧。

  他不能明白,在看著樂沫沫進急救室的時候,他心裡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,可為什麼,在拒絕樂沫沫讓樂沫沫離開的時候,他就能狠得下心?

  生和死,是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,可再也不見呢?可樂沫沫成了別人的太太懷著別人的孩子呢?可他永遠在荷蘭那個角落裡面永遠不能站在她面前呢?

  一樣是永遠見不到,為什麼在面度生死的時候他才能反應過來,才知道根本不能沒了她?

  他忍不住抽菸,護士讓他走的遠一點,他剛走過拐角,就看見馮遠清衝進來,看見馮遠清衝著就往急救室里跑,臉上一樣是絕望崩潰的神情,被護士攔住了,馮遠清激動的不聽,最後被醫生大聲呵斥了,終於安靜。

  他就在走廊的這一邊,看著那一邊的馮遠清,覺得熟悉,多麼像是自己?

  然後是樂沫沫的母親,是馮建業,所有人都來了,他一個人站在這一邊的走廊,看著那邊所有的人,急救室門開,他聽見醫生說沒事了,看見所有人臉上都鬆一口氣的樣子,可也只能是這樣站著,連多一步都不能靠近,看著她被推進病房。

  渾身的力氣都被卸掉,他回到車裡,抽菸,一顆一顆,抽到煙盒裡沒了,煩躁的在座位上躺著下來,手裡來回的捏著一串珠子,他費了很大力氣湊齊的,一十八顆冰種滿綠翡翠,種質細膩瑩潤,全都是通透的翠色,從前樂沫沫指著一本文物書上面說過一次,他當時看了一眼,她好像很喜歡,後來到了h市,就徹底的擱下。

  上官睿電話里說的很清楚,說了樂沫沫懷孕的事情,他不是不知道,可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  他到底都做了什麼,把她推到那麼遠的地方,他覺得自己十惡不赦,親手把自己關進牢籠,封閉而痛苦,現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,樂沫沫何其無辜。

  如果她還愛他,他什麼都可以接受,他只要她,不管她是誰的太太,不管她懷著誰的孩子,他願意當一個父親,他自信可以做得很好,因為他只愛她,再也不可能是別的女人。

  天色漸沉,慕容聰往車窗外看過去,醫院的燈開始亮,他不知道哪一盞是樂沫沫的病房,這樣看過去,密密麻麻。

  是他,把一切變成了今天的樣子。

  *****

  夢裡也在流眼淚,只知道自己是在哭,因為臉頰的地方濕的厲害,臉上難受的蹭著,總覺得哪裡不對,猛的睜開眼,一眼就看見了眼前的人。

  是馮遠清,馮遠清在*頭坐著,仔仔細細的看著她。

  他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表情,似乎是難受,可看見她一下子收斂起來,臉上表情快速的沉澱,讓她覺得是自己眼花的錯覺吧,不然怎麼會看見他那種表情。

  「別哭了,對身體不好。」馮遠清別開眼睛,緩緩的說。

  這個人才是罪魁禍首!把她弄成了現在的樣子,在樂沫沫心裡,如果不是他馮遠清,她現在還都回得去!

  「是你,都是你!」樂沫沫尖聲。

  馮遠清也沒多說什麼,轉了身往外走,說一句:「你不想看見我,那我就走。」

  看著他往外大步的走,根本一點不放在心上,她又覺得難受,好像自己今天的痛苦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分,她不甘願,急急的有出聲:「我不要這個孩子!我要打掉!」

  他果然是一下子停住,回頭看她,眼底露出那種狠戾的光:「不可能!」

  「我偏要!」

  「你想跟你媽斷絕母女關係就試試看!你媽現在站在我這邊,你可以去追著那個男人,可我要保住孩子!」馮遠清冷哼一聲,這樣一下子堵住她的嘴。

  她訕訕說不出別的話來,所有的句子都堵在口裡,想要再多說也不可能,她不能失去自己唯一的親人,不可能,馮遠清早都抓到了她的這個軟肋,現在的一切都是威脅著她。

  只要提到這個,她一下就沒了脾氣,只能是忍著,唇動了動,還是沒有任何話能說。

  他看著她從激憤到沉靜,知道她是想明白了,轉身繼續往外走。

  手握在門上,聽見身後樂沫沫說了一句什麼,快速而清晰,他聽在耳里,腳步頓了一下,大步的往外走,一把關上病房的門。

  「砰」的一聲響,馮遠清大步的往外,一直往外,走出了醫院大樓,空氣微涼,仿佛才沉靜下來,去到自己的車上,在駕駛位上坐著,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一切。

  她說的是:我恨你,馮遠清。

  不是第一次聽到,可每次都一樣是要將他撕碎了。

  停車場對面也停著一輛車子,車裡模糊的好像也有人在,馮遠清看一眼,這醫院每天上演生死別離,有多少眼淚多少崩潰都不足為奇,馮遠清埋頭在方向盤上,喇叭發出尖銳的聲響,他忽然的用力的按,一下又一下,尖銳的劃破夜空,他聽著,好像自己才能好受了一點。

  *****

  「我不幫你,慕容,我現在知道,可能放手也是一件好事,所以我不幫你。」上官睿手裡捏著菸蒂,一下下的在沙發扶手的地方彈落菸灰,灰燼飄在雪白的地毯上,弄的地毯一下子全花了。

  這種羊絨毯子,花了就只能全換,根本沒有洗的可能。

  即便是上官睿說這樣的話,慕容聰也還是伸手過去,拽了上官睿手心裡的煙出來:「好好的抽什麼煙,你還要命嗎。」

  上官睿笑笑,頗為不在意的樣子,可是笑容里有些苦。

  慕容聰終於是看向他,眸子裡閃爍著一點堅定的光亮:「上官,你是我兄弟,我沒什麼好瞞著的,我要樂沫沫,她過得快樂也就罷了,她不快樂,而且我根本放不下,如果我放得下樂沫沫,我根本不會回來這麼一趟,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代替,我知道就她一個,再也不會有,我如果放了,我以後的人生都毀了。」

  上官睿聽著他講,摸索著又去拿煙,都抽出來了,看見慕容聰的目光,又放回去,說:「我不抽了,行了吧。」

  「上官,如果不是病,你會放了夏明薇嗎?」慕容聰反問一句。

  上官睿眼裡瞬間如同針扎的痛楚,低了眼,半天兀自的笑了一下:「怎麼扯到我這裡。」

  可頓一下又說:「我不是沒放過,當時我想,都已經這麼難受了,兩個人都難過,那就到此為止算了,誰都放不下心裡這個結,不如就誰也別見誰,誰還不是一樣過嗎?我就真放了,你不是不知道。」

  慕容聰聽著。

  上官睿往後面靠這沙發靠背,抬頭看著頭頂的吊燈:「現在真後悔,怎麼就還是心軟,現在又要離開她,這樣折騰她得多難受,可我又不能留她在身邊,如果我照顧不了她,那我就寧願算了,如果沒有我,她說不定跟李嘉慕過的挺好的,我這樣想就寧願讓她離開,看她跟李嘉慕在一起我又難受,可有一點,我真的謝謝她,在我放棄她的時候,她沒放棄我。不過這一次,她回不來了。」

  說話的聲音緩緩的,好似沉浸在記憶裡面,慕容聰也知道他和夏明薇的事情,很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兩個人誰都容不下對方,吵架離婚,最後又在一起,可上官睿現在又必須要放手。

  只有在面對生和死的時候,人才能分外的透徹,才知道珍惜這兩個字。

  上官睿伸手又去拿桌上的酒杯,慕容聰一把壓下了。

  「少喝點。」

  上官睿只得收手,連聲說:「好好,沒了夏明薇,你倒是管著我。」

  慕容聰認認真真,英俊的臉孔被燈光照的有些稜角分明的意味,雙手攏著,一下下的敲著沙發扶手:「上官,就讓我堅持一次,如果我成功了呢?沫沫不見得會不跟我走。一個孩子不算什麼,我能照顧好她,連同樂沫沫的母親,我有那個能力,只要她點頭,我一定可以。」

  上官睿看他,眼底有些濃重的神色:「我知道你能照顧她,可人心會變,慕容。」

  人心變得太快,在交錯的那一瞬,就不知道會變到什麼地方去,沒人能預測。

  *****

  「我就住在這裡,沫沫。」

  在小區樓下遇到慕容聰,她正在花園裡散步,迎面有人過來,她直覺有事,抬頭就看見慕容聰。

  這一次,她穿著碎花的裙子。

  她問題不大,隔天就從醫院出院,馮遠清來盯著了幾天,後來也就一切如常,然後就在樓下巧遇了慕容聰,她問他怎麼會在這裡,他這樣回答。

  慕容聰好像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人,筆挺高大,眼底是不羈,眉目都太出類拔萃,踩著草坪里的小路站著,周圍路過的人多少都看過來,黑色的西褲陪著同樣黑色的襯衫,領口的扣子解開兩枚,壓抑的一身衣服就硬生生被他穿出幾分飛揚來。

  「張嬸馬上過來,你住在哪裡都跟我無關,我先走了。」樂沫沫站起來就要沿著小路要往回家的方向走。

  他在她身後問:「沫沫,我最喜歡你穿小碎花的裙子,你難道不是在等我?」

  樂沫沫手一顫,她堅持不肯再穿防護服,出門就換一件衣服,現在小腹根本都不凸出,她瘦的一把骨頭一點也看不出來,在衣櫥里拿衣服挑中這一件,現在才反應過來,難道不是這樣?難道不是因為慕容聰說過喜歡她這樣穿?

  慕容聰在她身後說:「我就住你樓上,901,沫沫,晚上我等你。」

  「我不去。」樂沫沫拒絕。

  「至少讓我再給你過一個生日。」慕容聰說。

  *****

  他們一起過了四個生日,四個生日裡面,三個都有夏明薇和上官睿一起,樂沫沫有時候想,她怎麼可能不愛慕容聰?

  一個男人,高大,帥氣,多斤,能耍狠站在高處,底下一眾人都對他唯唯諾諾,唯獨了自己不一樣,他對她不一樣,每次生日,都是大手筆,普羅旺斯的酒莊裡烤著小羊排摘葡萄,奧地利多瑙河面上遊船看星星,她說一句什麼,他就都弄到她面前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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