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尾聲
「我回來了」 「哦」
回到家時,父親裝模作樣地坐在和室看報紙。
都已經到了傍晚,父親還是保持著和我出門時相同的姿勢看著晨報,光是這點就已經很不自然了,他還明顯地露出了坐立不安的樣子,顯得非常可疑。
一定是知道了例會的結果吧。
父親的這種態度曾經讓我非常厭惡。
但現在——
「爸爸。不……師父」
我在蓆子上正座下來,向父親搭話。
大概,從十二歲放棄將棋以來,還是第一次這樣稱呼父親吧。
在十九年前,我第一次把父親稱作了師父。
在相同的位置,以相同的姿勢
十九年後,我面向師父說道:
「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吧,我在今天的例會裡沒能消除B判定。」
「嗯」
「我還記著今天早上出門時說過『如果沒能消除B就從研修會退會』這話,還記著加入研究會時受到過你的反對,記著入會以後你也一直默默地任由我發展,也記著你一直在一旁守望著我的成長……」
一旦開口,紛雜的話語就漫無章法地噴涌而出。
於是我頓了一頓,繼續說道:
「『是繼續還是放棄,自己做決定』——以前,你這樣跟我說過吧?」
「嗯……」
「我想繼續下將棋」
我直截了當地把現在的心情傳達給了父親。
「10歲時記的研究筆記里,夾著這麼一封信呢。」
「……?」
我把在對局中都一直帶在身上的那封信交給了一臉不解的父親。
父親接過了信紙展開,開始默默地讀了起來——}
「……!」
在信紙上遊走的視線在某處停了下來。
那裡清清楚楚地寫著這樣的文字——
「開始將棋修行以後,和師父在一起的時間也比以前多了,我很開心。」
「所以,我想成為女流棋手。」
「成為女流棋手,和師父一起從事將棋的工作,是我的夢想。」
「……」
父親拿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著。
「我想繼續下將棋。儘管成為女流棋手的可能性,已經不那麼大了……如果沒能如願,我也想從事和將棋相關的工作。道場的講師、聯盟的職員、觀戰記者……就算是小賣部的工作我也願意干。為了實現夢想,我想繼續下將棋。」
「……」
「這一次……這一次我是認真的。儘管是個既沒有天賦又沒有毅力的不肖弟子……但是……」
可能沒法像八一和銀子那樣用優異的成績去回報師父。
但我還是想在將來實現夢想向師父報恩。
向這個一直默默守護著我的人,
向這個讓我與最愛的將棋相遇的這個人,報恩。
所以——
「就算我沒能成為女流棋手……你也能一直做我的師父嗎?」
「嗯……」
抬頭向我看來,父親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。
「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……!」
師父為不肖的弟子揮灑著熱淚,這樣說道。
於是,我也哭了個天昏地暗。快要26的人了,還是嚎啕大哭著,就像10歲的孩子一樣。
我一定不會忘記這一天的事吧。
一定不會忘記,我向著夢想邁出的這一步吧。
自那個例會以來已經過去了一星期。
「歡……歡迎光……臨……!」
管理櫃檯的飛鳥和我一起迎接著陸續入店的客人們。
在二樓的道場裡,師父、師姐和桂香姐準備著棋盤棋子,在一樓的澡堂,愛和生石先生在一大早就燒起了鍋爐進入了臨戰態勢。
今天,京橋的愉快之浴的一樓和二樓都被包場了。我們清瀧一門主辦的將棋大會將在這裡召開。
大會的名稱是「夜叉神天衣入門紀念將棋大會」。
我們一跟天衣的祖父商量這事兒,對方就高興得不得了,還為我們準備了豪華的獎品。
「好厲害!我想要PS4啊!」澪興奮地叫道。
「我想把溫泉旅行作為禮物送給爸爸媽媽!」綾乃說道。
「夏爾想和師父一起洗澡!」
「夏、夏爾!這事兒可不行啊!」
JS研的成員們也完全恢復了原狀……不,因為經歷了風雨歷練,她們的關係變得更加親密。
儘管由於準備時間較短沒能叫到所有人,但還是有大量的關西職業棋手和女流棋手出席了。
月光會長也被秘書男鹿小姐引導著露面了。然後他開始對生石先生展開了說教:「你也差不多該作為理事來為聯盟運營做點事兒了」。巨匠恨恨地向我瞪來但當然被我無視了。
「我說這是怎麼回事啊?怎麼鬧成這個樣子啊?」
從背後抓住了我的衣服發出質問的,是大會的主角。
「哦!怎麼樣啊天衣?感受到師父和師門的愛了吧?」
「啊?別張嘴閉嘴愛不愛的好不好,噁心死了!小心我告你性騷擾!」
「大家都是為了你聚到這裡的啊,你的態度就不能稍微好一點嗎?」
「哼!真是麻煩……」
天衣煩躁地一撩頭髮,開始向我發起責難:
「本來不是說好了是『一門的聚會』嗎?哪來的那麼多人啊?我又不是來讓他們參觀的,很不爽你知道嗎?」
「我不是說過嘛,關西將棋界一有活動就會全體參加啊……」
「看看你自己,為了籌備這鬼玩意兒忙裡忙外的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啊……」
天衣嘴裡發著牢騷,卻還是向我送來了關懷的眼神。這孩子太溫柔體貼了。
在將棋大會上玩瘋的JS研成員們也跑過來連拉帶拽地要天衣也過去玩。因為平時擔任保鏢的晶小姐早已率先投入了戰鬥所以沒法護著她。當然我也不會幫她。
因為準備得很匆忙所以一直擔心會不會順利,不過看樣子大家都很開心。
「八一,辛苦了」
「桂香姐……」
和師姐一起幫忙籌辦大會的桂香姐的臉上滿是豁達和輕鬆。
她站到了我的身邊,兩個人呆呆地看著會場開始閒聊。
「我本來決定放棄在研修會繼續學習了呢。」
「……!」
「不過,現在已經放棄那個決定了」
「別……別嚇我啊……」
「往後也請多關照了,師兄」
桂香姐一邊打著趣一邊低下頭去。
「要在研修會升上C1已經很困難了……不過要成為女流棋手也有別的機會。我也不顧體面了,想儘自己所能垂死掙扎一下,就像質樸又堅忍的關西將棋那樣,對吧?」
「培養了兩個桂香姐的對手,我可能沒資格說這話——」
不過我還是大聲斷言道
「桂香姐絕對能成為女流棋手的!我……龍王可以保證!」
「……真的?」
「當然是真的!」
「要是沒能成為女流棋手呢?你能負起責任來嗎」
「責任?在我能力範圍內的話。」
「那要是我沒能成為女流棋手,就娶我做龍王夫人怎麼樣?」
誒?……啊!
「當、當然了!我當然會負責的!非常樂意!」
棋手的第六感告訴我
「這裡是一決勝負的關鍵啊!」
「在這裡一錘定音吧!」
於是,我漲紅著臉拼盡全力向桂香姐作出了表白。
「我……我最喜歡拼命努力的桂香姐了……!」
「……這話在銀子的面前不方便說……」
桂香姐壓低了聲音,把嘴湊到了我的耳畔,伴隨著灼熱的吐息低語道:
「八一,其實我也喜歡你呢。」
「啊啊?!」
真的?那我們不是情投意合了嗎?
要不這就去向將棋關聯者們宣布我們的婚約?……迫不及待的想法被桂香姐接下去的一句話擊得粉碎。
「不過對不起啊八一,你只能排第二位呢。」
「誒?那、那誰是第一位啊?」
「最喜歡的,還是我的初戀情人啊」
「初……初戀情人?!」
第一次聽說啊!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喂!
「對。我們從小就一直在一起,我也一直喜歡著他。儘管有段時間討厭了他跟他分開了
……不過對我來說他還是最愛的、特別的存在。」
「……!」
我妒火中燒。
居然能讓我的桂香姐深愛到這種程度……到底是誰啊?!把他帶過來讓關西將棋界的全體成員品評品評!
我這樣想著,桂香姐繼續說道:
「不只是我,銀子,小愛,天衣……還有八一你也不例外,你們心目中的第一位應該都是他。他是這裡所有人的初戀情人,不管曾經有多討厭,最終他還是我們最愛的、獨一無二的存在呢」
「啊……?」
「他啊——」
桂香姐露出了如孩子般無邪卻又攝人心魄的美麗笑容,道出了那個「特別的存在」的名字
「他啊……就是將棋啦!」
回到家時,父親裝模作樣地坐在和室看報紙。
都已經到了傍晚,父親還是保持著和我出門時相同的姿勢看著晨報,光是這點就已經很不自然了,他還明顯地露出了坐立不安的樣子,顯得非常可疑。
一定是知道了例會的結果吧。
父親的這種態度曾經讓我非常厭惡。
但現在——
「爸爸。不……師父」
我在蓆子上正座下來,向父親搭話。
大概,從十二歲放棄將棋以來,還是第一次這樣稱呼父親吧。
在十九年前,我第一次把父親稱作了師父。
在相同的位置,以相同的姿勢
十九年後,我面向師父說道:
「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吧,我在今天的例會裡沒能消除B判定。」
「嗯」
「我還記著今天早上出門時說過『如果沒能消除B就從研修會退會』這話,還記著加入研究會時受到過你的反對,記著入會以後你也一直默默地任由我發展,也記著你一直在一旁守望著我的成長……」
一旦開口,紛雜的話語就漫無章法地噴涌而出。
於是我頓了一頓,繼續說道:
「『是繼續還是放棄,自己做決定』——以前,你這樣跟我說過吧?」
「嗯……」
「我想繼續下將棋」
我直截了當地把現在的心情傳達給了父親。
「10歲時記的研究筆記里,夾著這麼一封信呢。」
「……?」
我把在對局中都一直帶在身上的那封信交給了一臉不解的父親。
父親接過了信紙展開,開始默默地讀了起來——}
「……!」
在信紙上遊走的視線在某處停了下來。
那裡清清楚楚地寫著這樣的文字——
「開始將棋修行以後,和師父在一起的時間也比以前多了,我很開心。」
「所以,我想成為女流棋手。」
「成為女流棋手,和師父一起從事將棋的工作,是我的夢想。」
「……」
父親拿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著。
「我想繼續下將棋。儘管成為女流棋手的可能性,已經不那麼大了……如果沒能如願,我也想從事和將棋相關的工作。道場的講師、聯盟的職員、觀戰記者……就算是小賣部的工作我也願意干。為了實現夢想,我想繼續下將棋。」
「……」
「這一次……這一次我是認真的。儘管是個既沒有天賦又沒有毅力的不肖弟子……但是……」
可能沒法像八一和銀子那樣用優異的成績去回報師父。
但我還是想在將來實現夢想向師父報恩。
向這個一直默默守護著我的人,
向這個讓我與最愛的將棋相遇的這個人,報恩。
所以——
「就算我沒能成為女流棋手……你也能一直做我的師父嗎?」
「嗯……」
抬頭向我看來,父親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。
「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……!」
師父為不肖的弟子揮灑著熱淚,這樣說道。
於是,我也哭了個天昏地暗。快要26的人了,還是嚎啕大哭著,就像10歲的孩子一樣。
我一定不會忘記這一天的事吧。
一定不會忘記,我向著夢想邁出的這一步吧。
自那個例會以來已經過去了一星期。
「歡……歡迎光……臨……!」
管理櫃檯的飛鳥和我一起迎接著陸續入店的客人們。
在二樓的道場裡,師父、師姐和桂香姐準備著棋盤棋子,在一樓的澡堂,愛和生石先生在一大早就燒起了鍋爐進入了臨戰態勢。
今天,京橋的愉快之浴的一樓和二樓都被包場了。我們清瀧一門主辦的將棋大會將在這裡召開。
大會的名稱是「夜叉神天衣入門紀念將棋大會」。
我們一跟天衣的祖父商量這事兒,對方就高興得不得了,還為我們準備了豪華的獎品。
「好厲害!我想要PS4啊!」澪興奮地叫道。
「我想把溫泉旅行作為禮物送給爸爸媽媽!」綾乃說道。
「夏爾想和師父一起洗澡!」
「夏、夏爾!這事兒可不行啊!」
JS研的成員們也完全恢復了原狀……不,因為經歷了風雨歷練,她們的關係變得更加親密。
儘管由於準備時間較短沒能叫到所有人,但還是有大量的關西職業棋手和女流棋手出席了。
月光會長也被秘書男鹿小姐引導著露面了。然後他開始對生石先生展開了說教:「你也差不多該作為理事來為聯盟運營做點事兒了」。巨匠恨恨地向我瞪來但當然被我無視了。
「我說這是怎麼回事啊?怎麼鬧成這個樣子啊?」
從背後抓住了我的衣服發出質問的,是大會的主角。
「哦!怎麼樣啊天衣?感受到師父和師門的愛了吧?」
「啊?別張嘴閉嘴愛不愛的好不好,噁心死了!小心我告你性騷擾!」
「大家都是為了你聚到這裡的啊,你的態度就不能稍微好一點嗎?」
「哼!真是麻煩……」
天衣煩躁地一撩頭髮,開始向我發起責難:
「本來不是說好了是『一門的聚會』嗎?哪來的那麼多人啊?我又不是來讓他們參觀的,很不爽你知道嗎?」
「我不是說過嘛,關西將棋界一有活動就會全體參加啊……」
「看看你自己,為了籌備這鬼玩意兒忙裡忙外的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啊……」
天衣嘴裡發著牢騷,卻還是向我送來了關懷的眼神。這孩子太溫柔體貼了。
在將棋大會上玩瘋的JS研成員們也跑過來連拉帶拽地要天衣也過去玩。因為平時擔任保鏢的晶小姐早已率先投入了戰鬥所以沒法護著她。當然我也不會幫她。
因為準備得很匆忙所以一直擔心會不會順利,不過看樣子大家都很開心。
「八一,辛苦了」
「桂香姐……」
和師姐一起幫忙籌辦大會的桂香姐的臉上滿是豁達和輕鬆。
她站到了我的身邊,兩個人呆呆地看著會場開始閒聊。
「我本來決定放棄在研修會繼續學習了呢。」
「……!」
「不過,現在已經放棄那個決定了」
「別……別嚇我啊……」
「往後也請多關照了,師兄」
桂香姐一邊打著趣一邊低下頭去。
「要在研修會升上C1已經很困難了……不過要成為女流棋手也有別的機會。我也不顧體面了,想儘自己所能垂死掙扎一下,就像質樸又堅忍的關西將棋那樣,對吧?」
「培養了兩個桂香姐的對手,我可能沒資格說這話——」
不過我還是大聲斷言道
「桂香姐絕對能成為女流棋手的!我……龍王可以保證!」
「……真的?」
「當然是真的!」
「要是沒能成為女流棋手呢?你能負起責任來嗎」
「責任?在我能力範圍內的話。」
「那要是我沒能成為女流棋手,就娶我做龍王夫人怎麼樣?」
誒?……啊!
「當、當然了!我當然會負責的!非常樂意!」
棋手的第六感告訴我
「這裡是一決勝負的關鍵啊!」
「在這裡一錘定音吧!」
於是,我漲紅著臉拼盡全力向桂香姐作出了表白。
「我……我最喜歡拼命努力的桂香姐了……!」
「……這話在銀子的面前不方便說……」
桂香姐壓低了聲音,把嘴湊到了我的耳畔,伴隨著灼熱的吐息低語道:
「八一,其實我也喜歡你呢。」
「啊啊?!」
真的?那我們不是情投意合了嗎?
要不這就去向將棋關聯者們宣布我們的婚約?……迫不及待的想法被桂香姐接下去的一句話擊得粉碎。
「不過對不起啊八一,你只能排第二位呢。」
「誒?那、那誰是第一位啊?」
「最喜歡的,還是我的初戀情人啊」
「初……初戀情人?!」
第一次聽說啊!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喂!
「對。我們從小就一直在一起,我也一直喜歡著他。儘管有段時間討厭了他跟他分開了
……不過對我來說他還是最愛的、特別的存在。」
「……!」
我妒火中燒。
居然能讓我的桂香姐深愛到這種程度……到底是誰啊?!把他帶過來讓關西將棋界的全體成員品評品評!
我這樣想著,桂香姐繼續說道:
「不只是我,銀子,小愛,天衣……還有八一你也不例外,你們心目中的第一位應該都是他。他是這裡所有人的初戀情人,不管曾經有多討厭,最終他還是我們最愛的、獨一無二的存在呢」
「啊……?」
「他啊——」
桂香姐露出了如孩子般無邪卻又攝人心魄的美麗笑容,道出了那個「特別的存在」的名字
「他啊……就是將棋啦!」